皇宫,红墙高耸,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普通人窥探的目光。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苏婉清在沈重的引领下,步行入宫。
长长的宫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侧是巍峨的殿宇和肃立的禁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息。苏婉清垂首敛目,跟在沈重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心却悬在半空,无法落地。
她没有被带去通常召见命妇的宫殿,而是被引到了一处更为僻静的偏殿。殿内陈设简单,香炉里燃着淡淡的龙涎香,皇帝朱棣正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一株古柏,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臣妇苏婉清,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婉清依礼跪拜,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皇帝缓缓转过身。他看起来比苏婉清上次在宫宴上见到时,似乎清减了些,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和凝重。他没有立刻叫起,目光落在苏婉清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
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香炉里香烟袅袅上升,发出细微的呲呲声。
苏婉清伏在地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不知道皇帝召见她究竟意欲何为,只能以最恭顺的姿态等待。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平身吧。”
“谢陛下。”苏婉清谢恩起身,依旧垂着头,不敢直视天颜。
“林砚的事,朕都知道了。”皇帝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海上遇袭,下落不明,如今……又发现了船只残骸。”
苏婉清的心猛地一揪,鼻子发酸,但她强行忍住了眼泪。在皇帝面前,她不能失态。
“是……臣妇……也已听闻。”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皇帝踱步到她面前,停下脚步。苏婉清能感觉到那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
“朕听闻,你近日在京城,很是不易。”皇帝的语气依旧平淡,“挂白持家,幼女染疾,还要应对诸多……流言蜚语,甚至,有人将手伸到了皇后赐下的药物之中。”
苏婉清心中巨震!皇帝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连膏药被下毒的事情都知道?!是七皇子禀报的?还是皇后?亦或是……皇帝自有其消息渠道?
她不敢怠慢,连忙再次跪下,声音带着真实的委屈与后怕:“陛下明鉴!臣妇……臣妇实在是……若非侥幸察觉,臣妇与幼女,恐怕早已……求陛下为臣妇母女做主!”
她没有直接指控谁,而是将受害者的姿态做足,将冤屈呈于御前。
皇帝看着她伏地颤抖的肩膀,沉默了片刻。
“起来说话。”皇帝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丝,“林家忠心为国,林砚更是朕钦点的能臣,遭遇此事,朕心甚痛。”
苏婉清依言起身,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皇帝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藏着更深的意思。
“朕今日叫你来,一是看看你母女是否安好,二来,”皇帝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苏婉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陛下请问,臣妇必定知无不言。”
皇帝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若林砚……真的遭遇不测,你待如何?你这幼女,又待如何?”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婉清心上!
她猛地抬头,看向皇帝,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刺痛般的倔强。皇帝这是在……试探她?还是在为林家安排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