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骸”二字,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扎进苏婉清骤然停止跳动的心脏。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夫人!”林忠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搀扶。
“娘亲!”正在舔着兔子糖画的囡囡也被母亲骤变的脸色吓到,小手一松,那晶莹可爱的糖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糖画的碎裂声,像是一个极不祥的预兆。
苏婉清死死抓住林忠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残……残骸?在哪里发现的?可……可有人……”
她问不出口“可有人幸存”这句话,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林忠老泪纵横,泣声道:“是七皇子殿下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是渔民在石滩镇外海一片礁石区发现的,是……是快船的碎片,还有……一些破损的衣物……目前,并未发现……发现……”
并未发现尸首。
但这并不能带来多少安慰。在那茫茫大海上,船毁之后,生还的希望何其渺茫!
苏婉清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海上遇袭,生死不明;如今残骸现世……难道老天爷真的如此残忍,连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要夺走吗?
“爹爹……”囡囡看着地上碎裂的糖画,又看看母亲惨白的脸和不断滑落的泪水,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嘴一瘪,金豆子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扑进苏婉清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爹爹是不是回不来了?囡囡不要爹爹死!哇——”
女儿的哭声,像一把钝刀,在苏婉清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切割。她紧紧抱住女儿,将脸埋在那小小的、颤抖的肩头,泪水汹涌而出,与女儿的泪水混在一起。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这一次,比上一次听闻“遇刺坠海”时,更加真实,更加残酷。残骸……那是确凿的物证,几乎宣告了最终的结局。
“夫人,您要撑住啊!小姐还小,这个家还得靠您啊!”林忠跪倒在地,悲声劝道。
是啊,囡囡还小,这个家……她不能垮。
苏婉清猛地抬起头,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纵横的泪水,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她看着怀中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女儿,又看了看跪地痛哭的老管家,一股混杂着无尽悲恸和不甘的戾气,从心底升腾而起。
不!她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见到他的尸首,她就一天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那藏在扁匣家书中的密信,那跨越千里传递来的信息,难道只是他最后的遗言吗?不!那更像是他在绝境中发出的求救和反击的信号!
她不能放弃!为了囡囡,为了这个家,也为了那个可能还在某个角落挣扎求生的人,她绝不能放弃!
“林忠,起来!”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重新注入了一丝力量,“消息来源可靠吗?除了残骸,可还有别的发现?比如……打斗的痕迹?或者其他船只的线索?”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分析那些账册一样,分析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林忠被她眼中骤然重新燃起的、如同余烬复燃般的火焰惊住,止住哭泣,努力回忆着:“送消息的人说……残骸附近,确实发现了一些断裂的兵器,像是经历过搏杀……至于其他船只,并未提及……”
搏杀?苏婉清心中一动。这说明,林砚在船毁之前,很可能经历过战斗!这与他之前“遇袭”的消息是吻合的。那么,船毁是因为战斗,还是因为别的?
“传我的话给七皇子殿下的人,”苏婉清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恳请殿下,加派人手,以发现残骸处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严查近日所有在石滩镇附近海域出没的可疑船只,尤其是……与黑蛟帮有牵连的!”
她不相信这仅仅是意外。这背后,必然有那双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