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门处,丁原眼神一沉,冷意闪过。
吕布警觉,脊背一紧。
他明白,与张辽的惺惺相惜,触动了丁原。
次日黄昏,丁府亲兵持帖来驿。
“都尉设宴,请吕都尉过府。”
宴无好宴。
吕布心知,这是最后的试探。
他整衣冠,神色平静,随亲兵前往。
丁府在晋阳城东,不如刺史府威严,却显武臣肃杀。
护卫眼神如鹰,是丁原心腹。
宴设偏厅,闲人少,仅丁原与吕布,分主宾坐,气氛压抑。
几案上酒肉满,丁原举杯,赞吕布勇武,立功并州。
酒过三巡,丁原话锋转。
他放酒樽,前倾身,目光灼灼。
“奉先,你勇略过人,巧思多,国士之才。朝廷暗弱,四方不宁,武人建功之时。某总督并州军事,帐下敢战之士多,独当一面者少。”
他顿,观吕布神色,续道:“大丈夫当择木而栖。五原苦寒,杀胡虏,前程有限。投入某麾下,视你为股肱,提兵洛京,辅佐大将军,封侯拜将,光耀门楣,岂不胜边塞餐风饮雪?”
招揽之意,赤裸裸。
点明自己是大将军何进心腹,进军洛阳。
对边地将领,这是晋升捷径。
吕布却知历史走向。
丁原依附何进,何进与宦官集团斗,洛阳成绞肉场。
丁原“好意”,是想收他利刃,参与政治博弈。
结果,他清楚——鸟尽弓藏,成垫脚石。
他吕青,岂甘居人下?
目标,远不止封侯拜将。
吕布放酒杯,迎丁原目光,脸上感激与遗憾交织。
“都尉厚爱,布感激涕零。大人所言前程,武人毕生所求,布岂能不动心?”
丁原面色缓,露笑意,以为吕布心动。
却听吕布话锋转,语气沉凝。
“布出身边鄙,蒙郡守提拔,方有今日。五原郡乃至并北,经此一战,胡虏暂退,其心不甘。边塞烽火未歇。布立誓,效仿李广、卫霍,为陛下、朝廷永镇北疆,护汉家百姓安宁。此志未酬,不敢因中枢繁华忘边塞之责。都尉志在匡扶社稷,布钦佩,然布之夙愿,只在守土安边。望大人体谅!”
一番话,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既表尊敬,又重申“志在边塞”,拒绝招揽。
厅内气氛,骤降。
丁原笑容消失,阴霾满面。
他握酒樽,手指收紧,手背青筋现。
目光热切化审视,不悦显。
他没想到,吕布竟不识抬举!
什么志在边塞,分明是托词!
是看不上他,还是另有所图?
“哦?”丁原声音冷,带嘲讽,“奉先志存高远,忠勇可嘉。倒是某…考虑不周。”
厅内空气,凝固。
这时,厅外通报,张辽求见。
他来汇报军务,闻吕布在此,便来拜见。
丁原冷哼,未阻。
张辽入内,觉气氛僵硬。
他目光扫过丁原不虞之色,吕布平静却戒备之态,心中猜到大半。
他先向丁原行军礼,汇报巡营事务,然后仿佛才看到吕布,笑着拱手。
“吕都尉也在?昨日校场一叙,受益多,正想再请教骑射。”
他话语插入对峙,缓气氛。
又转向丁原,语气恭敬。
“都尉大人,吕都尉乃边塞栋梁,五原安危系于一身。边患未靖,需吕都尉坐镇。他日大人有召,挥师东向,吕都尉镇守后方,保粮道畅通,扫边患,亦是为大人效力,为朝廷尽忠。”
张辽话,肯定吕布价值,给丁原台阶。
将吕布拒绝,从“不识抬举”转化为“分工不同,各尽其责”,斡旋一番。
丁原面色稍霁,但看吕布眼神依旧深沉。
他知张辽打圆场,也知强求不得。
他挥挥手,语气淡漠。
“罢了。人各有志。文远所言有理。奉先心系边塞,便好生镇守五原。望你…好自为之。”
最后四字,意味深长。
吕布心中冷笑,面恭敬。
“谨遵都尉教诲。布明日启程返回五原。告辞。”
他起身,行礼,告辞。
张辽见状,也向丁原告退,陪吕布走出丁府。
走出府门,夜风吹,两人松口气。
“文远,多谢。”吕布看向张辽,真诚道谢。
若非张辽,场面更难堪。
张辽苦笑,低声道:“都尉大人…性子急,但求才若渴。奉先兄志在边关,辽钦佩。只是…今日之后,恐…”
话未尽,意思明,丁原必心生芥蒂。
吕布拍他肩,坦然道:“无妨。道不同,不相为谋。并州大,某只求无愧于心,守住该守之地。文远,保重。他日塞外再并肩杀敌!”
“一定!”张辽重重点头,眼中真诚。
两人在晋阳街巷作别,身影没入夜色。
吕布回驿,心中不轻松。
拒绝丁原,选独立却艰难之路。
丁原在并州势力大,明里暗里刁难必不少。
丁原,会如何反应?
吕布回到驿馆,掌心因紧张而微微发烫,他解开腰间玉带,任其滑落在地。窗外风声呼啸,卷着几片枯叶拍打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似在应和着他此刻不安的心跳。
他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沿的木纹,那粗糙的触感让他思绪飘远。丁原今日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拒绝丁原,意味着与并州最大的势力为敌,未来的路,注定布满荆棘。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外戛然而止。吕布猛地站起身,脊背瞬间绷直,心跳陡然加快。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门外的人。
“吕都尉,有急报!”门外传来亲兵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吕布眉头一皱,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房门。亲兵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手中紧握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
“何事如此慌张?”吕布沉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亲兵咽了口唾沫,将信件递给吕布:“并州边境传来急报,胡虏又有异动,似有大举进犯之势!”
吕布接过信件,手指微微颤抖。他撕开火漆,展开信纸,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字迹。信上的内容让他眉头紧锁,胡虏的异动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猛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胡虏的进犯,既是挑战,也是机会。他若能在此战中立下大功,或许能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传令下去,召集将士,准备迎战!”吕布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能穿透这夜色,直达每一个将士的心中。
亲兵领命而去,吕布转身回到屋内,开始整理自己的战甲和兵器。他的动作迅速而熟练,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他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重视。
窗外,风声更急了,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吹响号角。吕布站在窗前,望着那漆黑的夜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这一战,他必须赢,也一定能赢!
他拿起长枪,走出房门,迎着夜风,大步向前。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而挺拔,仿佛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