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把道观里能搬的东西都堵在了门口。
八仙桌横在门槛上,石磨盘压着桌腿,旁边还堆着半麻袋香灰,据说是龟丞相的御膳房余料。他手里攥着桃木剑,另一只手抓着萧霖送的探测仪,屏幕上的红色箭头像心跳似的蹦跶。
我说,这玩意儿真能顶住?张梓霖抱着个装龟丞相的塑料盆,躲在香案后面,说话都带颤音,那吹笛子的上次差点把你胳膊卸下来,咱要不先跑?
跑?往哪跑?沈晋军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试图让自己冷静点,这道观是我爷爷传下来的,跑了对得起他老人家?再说了,龟丞相的进口虾干还在仓库呢,跑了谁喂?
桃木剑轻轻抖了抖,叶瑾妍的声音带着无奈:都这时候了还惦记虾干?你能不能关注点重点?张鹏的笛声能引阴气,等会儿打起来,你先把香案上的八卦镜举起来,能挡一下是一下。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的一声。
像是有人用石头砸门。
紧接着,那熟悉的笛声飘了进来。
这次的调子比上次更冷,裹着股硬邦邦的怨气,刮在人脸上跟小刀子似的。香案上的蜡烛地灭了,探测仪叫得像救护车,红色箭头直指大门。
来了来了!张梓霖吓得把塑料盆举过头顶,龟丞相,靠你了!给咱整个龟派气功!
龟丞相缩在盆里,大概是被吓得,拉了一泡屎。
沈晋军:......
叶瑾妍:......
轰隆——
堵门的八仙桌突然被一股巨力掀飞,木屑飞得到处都是。张鹏站在门口,青布长衫被风吹得猎猎响,手里的竹笛泛着冷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堂屋:木盒呢?
啥木盒?我不知道!沈晋军举着桃木剑往前冲,跑到一半突然想起啥,又退回来抓起八卦镜,先说好,打架归打架,别砸我东西!那香案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值老钱了!
张鹏没理他,竹笛一举,笛声猛地拔高。
院子里的阴气地涌起来,墙角的蜘蛛网突然绷直,上面的蜘蛛像活了似的,顺着丝线往沈晋军身上爬。
我去!还带召唤宠物的?沈晋军挥着桃木剑乱砍,叶瑾妍,给我放个大招!
叶瑾妍没说话,桃木剑突然亮起红光,那些蜘蛛一声掉在地上,化成了黑烟。
张鹏眼神闪了闪,竹笛换了个调子。这次的笛声黏糊糊的,像胶水似的往人骨头缝里钻,沈晋军只觉得腿沉得像灌了铅,抬都抬不起来。
糟了,他在用笛声锁阳气!叶瑾妍的声音有点急,咬破舌尖,用精血冲一下!
沈晋军哪敢犹豫,狠狠咬了下舌头。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一股腥甜混着薄荷糖的味道涌上来,腿上的沉重感果然轻了点。
好机会!他举着桃木剑刺过去,眼看就要戳到张鹏,对方突然侧身躲开,竹笛横扫过来。
的一声,正打在沈晋军胳膊上。
疼得他差点把剑扔了,踉跄着后退,撞在香案上。供桌上的苹果滚了一地,有个还砸在了龟丞相的塑料盆里,溅了龟丞相一脸水。
你这人不讲武德!沈晋军捂着胳膊喊,打架就打架,偷袭算啥本事?
张鹏没说话,竹笛再次举起。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呔!何方妖孽,敢在龙虎山弟子面前放肆!
一道黄影地窜了进来,稳稳地落在沈晋军旁边。是邓梓泓,手里举着张黄符,道袍上还沾着点泥,估计是翻墙过来的。
你咋来了?沈晋军愣了。
我......我路过!邓梓泓脸有点红,正好看见有人闹事,顺手管管。他偷偷往沈晋军身后塞了张符,这是破音符,等会儿他吹笛你就扔出去,能破他的法术。
沈晋军心里一暖,刚想说谢谢,就听见邓梓泓补充了句:别误会,我就是不想你死了没人跟我抢单。
......沈晋军把符纸塞回给他,不用了,我用薯片就能搞定。
张鹏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邓梓泓,眉头皱了皱:龙虎山的?
正是!邓梓泓把黄符拍在罗盘上,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让你尝尝五雷符的厉害!
说着,他掏出一张符就要往张鹏身上贴,结果脚下滑了一下——踩到了龟丞相刚才拉的屎。
哎哟!邓梓泓摔了个四脚朝天,黄符地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沈晋军:哈哈哈哈!
张鹏:......
叶瑾妍在剑里笑得直抽:这就是你说的正道弟子?比你还不靠谱!
趁张鹏分神的功夫,沈晋军举着桃木剑冲过去。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往正面冲,绕到张鹏身后,照着他后腰就戳。
张鹏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竹笛往后一捣。
的一声,正撞在沈晋军肚子上。
沈晋军疼得弯下腰,感觉晚饭都要被撞出来了。
沈晋军!院门外又传来个声音,萧霖举着个电击器冲进来,我带家伙来了!医生的电击器,专治各种不服!
他大概是急着跑,白大褂的扣子都扣错了,跑到张鹏面前,地把电击器往他身上按。
没反应。
萧霖愣了一下,低头一看:哦,忘开机了。
张鹏:......
趁他愣神的功夫,邓梓泓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符灰,举着罗盘就往张鹏腿上砸:吃我一招!
张鹏侧身躲开,罗盘砸在石磨上,碎了。
邓梓泓:......那是他师父给的法器,刚买没多久。
沈晋军瞅准机会,抓起香案上的铜香炉,照着张鹏的脑袋就扔过去:看我暗器!
香炉没砸到人,砸在了堂屋的门匾上。流年观三个字掉下来一个,变成了。
张鹏看着眼前这三个状况百出的家伙,突然叹了口气。
笛声停了。
他看着沈晋军,又看了看摔得满身泥的邓梓泓,还有举着电击器一脸茫然的萧霖,嘴角似乎抽了抽。
你们......张鹏的声音有点哑,就这点本事?
沈晋军把桃木剑横在胸前,喘着粗气:咋了?不行啊?我们这叫战术!懂不懂?先用笑料麻痹你,再出其不意......哎哟!
他光顾着说话,没注意脚下,踩到了刚才滚落在地的苹果,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桃木剑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张鹏脚边。
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鹏低头看着脚边的桃木剑,又抬头看看摔在地上的沈晋军,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
叶瑾妍的声音从剑里传来,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思:要不......咱投降吧?我觉得他好像也不想真打。
沈晋军刚想点头,就见张鹏弯腰捡起了桃木剑。
他把剑递过来,竹笛往腰间一插:三天后,我再来。
说完,转身就走。青布长衫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看着还是那么落寞,只是这次的背影里,好像多了点别的东西。
笛声远远地飘过来,调子软了点,像在叹气。
沈晋军瘫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邓梓泓捂着摔疼的屁股,萧霖把电击器收起来,张梓霖抱着塑料盆跑过来:沈哥,你没事吧?龟丞相刚才吓尿了......
沈晋军抬头看了眼掉了个字的门匾,突然笑了:没事,死不了。他捡起桃木剑,摸了摸上面的红光,这家伙,好像也不是真要抢木盒。
叶瑾妍:他的记忆残影里,有个穿黑西装的人在逼他,好像......他也是被黑月会逼的。
被逼迫的?沈晋军摸着下巴,那竹笛上的阴气,倒像是被人下了咒。
邓梓泓凑过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黑月会的人都这样,要么用利益收买,要么用邪术控制。张鹏这情况,八成是被下了锁魂笛,不听他们的,魂魄就会被笛子吸走。
你咋知道这么多?沈晋军挑眉。
邓梓泓别过脸:我师父给的资料里写的。他顿了顿,那木盒到底藏着啥?值得黑月会这么大动干戈?
沈晋军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谁知道呢?等会儿我去床底下找找,说不定是我爷爷藏的私房钱。
叶瑾妍:......我觉得你爷爷要是泉下有知,能气得爬起来打你。
夕阳透过门框照进来,落在满地狼藉上。香案歪了,门匾掉了个字,邓梓泓的罗盘碎了,张梓霖还在给受惊的龟丞相喂虾干。
沈晋军看着这乱糟糟的院子,突然觉得心里挺踏实。
虽然打输了,虽然道观被砸了,虽然三天后还得面对那个吹笛子的,但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至少,身边有吵吵闹闹的朋友,有总吐槽他的剑灵,还有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乌龟。
行了,别愣着了,沈晋军拍了拍手,张梓霖,去买桶油漆,把改回流年观;邓梓泓,你罗盘碎了不心疼?走,我请你吃烤串,就当赔罪;萧霖,你那电击器下次记得开机......
叶瑾妍在剑里笑:先把你屁股上的泥擦干净再说吧。
院门外的笛声已经听不见了,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沙沙的,像谁在轻轻笑。沈晋军摸了摸桃木剑,突然有点期待三天后。
他倒要看看,那个叫张鹏的,到底藏着啥故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得赶紧找到那个木盒,别真被抢了。毕竟,万一里面真有爷爷藏的私房钱呢?
想到这儿,沈晋军干劲十足,转身就往堂屋跑:床底下!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