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多想，给庄静姝倒了杯水。
“谢谢。”庄静姝道谢，看向江雪的目光温柔又平和。
“听说你昨天去产检了，一切都好吗？”她笑着问道，“其实我昨天过来过，在你家门口等了一会儿，你邻居说你去医院产检了。”
原来她昨天来过。
江雪点头：“都挺好的。”
听到这话，庄静姝也笑了：“那就好，做女人不容易，怀孕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江雪抬头，有些疑惑：“跟你说？”
庄静姝点头，那天龚嫂子的话反复在她耳边回响，想到女人生孩子的艰难，她对江雪的愧疚越来越深。
怕江雪不接受，她笑着解释：“别误会，就当是我报答你救我的恩情，我也是女人，知道这里面的难处。”
江雪垂下目光，原来她之前想多了。
“你就不怕你的亲生女儿因为你再帮我，心里不舒服吗？还有江家的人……”
“孩子。”庄静姝打断她，眼神急切，“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知道你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
“是我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是我的疏忽，伤害了无辜的你。”
江雪迎上她的目光，又很快移开。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这不怪你。”
上辈子她就知道江妈和江悦萱的性子，这段时间跟庄静姝接触下来，也了解她的为人。
如果庄静姝真的是非不分，在江悦萱反对、江妈上门闹事的时候。
就该明确立场跟自己划清界限，而不是一次次来跟自己解释。
江雪转移话题，试探着问道：“庄女士，您和我大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妈说，您是她的亲生母亲。”
庄静姝点了点头，没打算对江雪隐瞒这段过往。
这孩子过得太苦了，她心里满是愧疚。
“你大姐确实是我当年托付给江家抚养的孩子，我原本以为只是暂时托付几天，没成想，这一托就是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虽然江凛已经告诉过她这个结果，但从庄静姝口中得到证实，江雪的心还是猛地一紧。
她今年二十三岁，江悦萱比她大两岁，应该是二十五岁。
这么说来，江家当年果然是骗了庄静姝。
江雪思绪纷飞之际，庄静姝已经开始讲述那段往事：“那是一九六四年，我家突然遭遇变故，其实在此之前，我父亲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提前安排家里的晚辈先去亲戚家避一避，他自己则动用关系联系国外的人，想让我们出国躲一躲。”
她望着江雪，露出一抹带着伤感的笑容：“可那时候出国哪有那么容易？没人愿意收留我们，怕被牵连，我和我先生去投奔一个远房亲戚，可到了地方，人家根本不愿接纳我们。”
“没办法，我们只能另寻去处，当时我和你现在一样，怀孕八个多月了，连着赶路，人早就累垮了，我身体本来就不好，结果动了胎气，早产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将她拉回了那段过往，声音愈发低沉：“那时候，我和我男人困在一个偏僻的山沟里，喊救命都没人应，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在那儿了。”
“就在绝望的时候，一位路过的老婆婆看到了我的窘境，把我们带回了家，还亲自帮我接生，万幸的是，我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婴。”
“可孩子是早产的，又跟着我们受了这么多苦，身体特别虚弱，我们不能在那儿久留，孩子也经不起半点折腾。”
“最后，老婆婆提议，让孩子先留在她那儿，等我们这边事情平息了再回来接，我和我男人思来想去，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们把身上大部分的钱和粮票都留给了她，嘱咐她好好照顾孩子，承诺一定会回来接孩子，还说回来后会重重答谢她。”
“所以那位老婆婆……”
庄静姝点头：“她就是你奶奶，江家的老太太，我这次去了你们老家村子，才知道你奶奶后来带着孩子等了很久，实在等不下去了，就把孩子交给了她的儿媳，让她和自己的孙女一起养。”
说完，她再次看向江雪：“孩子，所以说，我既欠江家一个道歉，也欠你一个道歉，你妈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因为你的能力，跟江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非要扯上关系，那也是因为你和你师父救了我的命。”
“我知道。”江雪从来没把江妈的话放在心上。
她和庄静姝是先认识的，怎么可能是靠江家才和庄静姝合作？
见江雪没有误会，庄静姝又开口道：“过段时间，我会把悦萱接走，我一开始是想让她待在我身边，好好引导她，可她好像跟我不亲，说舍不得养父母，你妈也说这么多年有感情了，舍不得她走。”
“我不想硬生生斩断她们的母女情分，就暂时让她留在江家了，现在想来，是我考虑不周，这几天我想通了，不能只顾及悦萱一个人，把她接走后，你妈应该就能把更多心思放在你身上了。”
江雪抿着唇，没有说话。
庄静姝以为她是默认了，毕竟，没有哪个孩子不渴望父母的疼爱。
眼看时间不早，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她又叮嘱了江雪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随后撑着伞离开了。
江雪望着院子里的雨幕，来人早已消失在视线中，可她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另一边，庄阳看到撑着伞回来的董事长，连忙下车为她打开后座车门。
“去大青山村。”庄静姝吩咐道。“董事长，您不再等等结果了吗？我刚打过电话，结果应该快出来了。”
庄静姝摇头：“不等了。”她不能再自私地让无辜的人受委屈了，“让他们先准备好，这边事情处理完就出发。”
六月底的燕市，天气越来越热。
江雪本就怕热，这样的天气里，更是整天待在风扇底下。
就连洗头、洗澡这样的事，都是陈颈生帮她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