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见到陈武，他身上的变化十分明显，言行举止间多了几分沉稳，还带着些许干练。
向来直爽的陈萧，一把揽过陈武的肩膀打趣起来。
说完，他又转向其他人：“我说得对吧？就小武现在这模样，要是说他是吃公家饭的干部，保准有人信。”
“大哥，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江雪接话道，“小武现在在西洋食品荣城分公司负责大小事务，好歹也是个分公司经理，你说，经理算不算干部？”
陈萧爽朗地大笑起来：“还是弟妹说得对！经理就是干部，有些经理的级别，比村长、镇长还高呢！”
他心思单纯，搞不清官场的层级划分，只觉得像苏文松那样，去镇上开会时连镇长都得笑脸相迎，就很有面子。
陈武笑着回应：“这么说的话，大哥的级别也不小啊，您开着农资店，怎么着也算是个总经理级别了。”
一句话又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过年期间，聊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总能让气氛变得格外轻松。
江雪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旁边的一栋建筑上，尤其是大门上方的四个大字“西洋小学”。
张桂兰笑着解释：“这是咱们村今年秋天刚建的新小学，以前咱们村的小学只开到四年级，五、六年级的学生得去镇上的完全小学读书，现在村里有钱了，村长就把学校扩建了，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有，咱们村的孩子，再也不用小小年纪就跑到村外上学了。”
“这我知道，我就是好奇，怎么不叫陈家村小学呢？”
在她的记忆里，西洋厂可没给这所学校捐过一分钱。
“哦，这事我知道。”张桂兰接着说，“学校虽说都是村里出资建的，但村长说了，要是没有江雪你，就没有现在的陈家村，也建不起这么好的小学，起初村长想给学校取名‘江雪小学’，还特意去家里找大哥商量。”
“你大哥最了解你的脾气，当场就拒绝了，后来村长才退而求其次，定了‘西洋小学’这个名字，大哥没跟你说吗？我记得他当时说要给你打电话来着。”
陈萧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脸疑惑地看向她们：“弟妹，我没跟你说吗？”
随即一拍脑门，“准是那两天忙着大棚的事，给忘了。”
江雪冲陈萧竖了个大拇指：“大哥，还是你最懂我，这种事，根本不用跟我商量。”
江雪小学？光是想想，她就觉得难为情，还好陈萧替她拒绝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陈文看着马素云步履蹒跚的样子，不耐烦地开口：“你看看你，不舒服就好好在家歇着，非要出来干什么？要是累着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马素云一只手紧紧攥着陈文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步子，眼睛死死盯着脚下的路。
此刻的她看起来虚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听到陈文的话，她不满地反驳：“我为啥跟你出来？咱们不是说好，来跟大哥借点钱，也建个大棚吗？昨天吃团圆饭的时候，你没看见钱春草和徐芸那得意劲儿？以前被徐芸压一头也就算了，钱春草有啥好得意的？不就是她家今年靠大棚赚了点钱吗？要是你没丢工作，她哪有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昨天是除夕，按照惯例，大房的三兄弟都会去陈父陈妈家吃团圆饭。
往年各家都会主动出钱出物，大房出得最多，陈江和陈文家也会出一部分。
可今年，他们家实在是手头拮据。
“你没听见大嫂昨天说的话吗？那语气，好像咱们是来白吃白喝的，连爸妈都没说啥，轮得到她多嘴？”
“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当场就跟她翻脸了，还有陈江两口子，明知道咱们连给未出生的孩子攒钱都费劲，还把鱼啊肉啊的都往自己跟前挪，这不是明摆着羞辱咱们吗？”
“我最看不惯徐芸那副高人一等的样子。等咱们建了蔬菜大棚，一定要把这口气争回来。”
昨天的事，也让陈文心里很不痛快：“所以我才没好意思跟大哥提借钱的事，就算是亲兄弟，也没脸这么丢人现眼，你可得争点气，赶紧给我生个儿子，钱的事你别操心，我比你更想搞到钱。”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待会儿到了那儿，你就跟大哥提建大棚的事，趁现在还没外人，有爸妈在旁边帮腔，也好说话。”
“行了行了，你撑得住吗？不行就先回家。”
从年初开始，马素云就时不时喊肚子疼，饭也吃不下多少，吃进去的还没吐出来的多，这两天看着又瘦了一圈。
马素云摇了摇头：“没事，我撑得住，今天是过年，咱们做晚辈的，总得给爸妈拜个年，拜完年，我就不跟你去别家了。”
陈文连连点头：“拜完爸妈就老实在那儿待着，犯不着为了别人遭这份罪。”
马素云应了一声，轻轻摸了摸肚子。给长辈拜年是小事，更重要的是，陈家二房的那兄弟俩今天肯定会来拜年。
陈颈生和江雪结婚这么久，江雪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一想到江雪知道自己怀孕后会是什么反应，马素云心里就说不出的痛快。
要是有机会看她难受，她可不能错过。
江雪一行人刚走到大伯家，钱春草就远远地热情迎了上来。
紧接着，陈建军和陈建社也出来迎接他们。
大伯陈梁和陈爷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虽然没看到陈梁的身影，但众人还是跟着钱春草直接往大伯的屋里走。
果然，陈梁就在屋里，让人意外的是，陈文夫妇也在。
尽管陈萧和陈颈生都不愿跟陈文夫妇打交道，连句话都不想说，但陈爷陈奶毕竟是陈文的父母，在长辈屋里，他们也不好发作。
话虽如此，两人也没主动打招呼，干脆把陈文夫妇当成了空气。
陈萧、陈颈生给大伯夫妇拜了年，又跟陈梁聊了几句。
张桂兰和江雪自然也不会理会陈文夫妇，只跟大婶和钱春草一家闲聊。
可就算众人都无视他们，陈文夫妇也没打算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