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背撞上办公桌，桌上的文件散落下来。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臂一软又跌下去。离火旗插在地毯上，火焰微弱地跳动，像随时会熄。
他盯着镇魔碑。
黑光从裂缝里冲出来，直顶天花板。陈慕白还浮在半空，身体僵直，皮肤下的黑纹不断游走，像是有东西在他体内爬行。秦无涯站在碑前，双手贴在碑面两侧，脸上露出笑容。
“三百年了。”他说，“他们把我同门封在这里，现在终于轮到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江临渊咬牙，伸手去够离火旗。
指尖刚碰到旗杆，一股吸力突然从碑体传来，把他右手猛地拉向裂缝中心。他手腕一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那不是物理的力道，而是某种规则层面的牵引，越挣扎，拉得越狠。
他知道不能再硬来。
他松开手，闭上眼，把注意力沉进丹田。体内残存的青帝诀灵力已经乱成一团，但他强行压住躁动，一点点将气息稳住。胸口闷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进砂砾。
不能乱。
他告诉自己。
这时候拼蛮力只会让封印更快崩解。他必须等机会，哪怕只有一瞬。
秦无涯仰头大笑，身上魔气翻涌，顺着双臂灌入碑体。碑面裂痕进一步扩大，石屑掉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内层结构，像是干涸的血肉。
就在这时，空中金光一闪。
一道身影浮现。
不是实体，是投影，轮廓模糊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那人站在半空，抬手凝出一道符文，金色，古老，笔画简单却蕴含某种不可违逆的秩序感。
符文缓缓落下，没入碑体裂缝。
瞬间，黑光一顿。
紧接着，碑面开始发光。
不是黑光，是金光。一圈圈纹路从符文注入点扩散开来，像是水波荡开。那些纹路所过之处，黑雾被驱散，裂缝边缘开始愈合。
秦无涯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回头：“谁？”
没人回答。
江临渊睁开眼，看到空中那道身影。
他认得这个气息。虽然没见过真人，但在系统签到得来的残卷里，他读到过这个名字。
青帝。
脑中响起声音，直接落在意识里，没有通过耳朵。
“运转青帝诀，引气入碑基。”
江临渊没有犹豫。
他立刻结印，双手按地，将体内残存的灵力顺着地面导出。灵力沿着地板上的旧刻痕流动，那是罗天成平时布阵留下的痕迹，此刻成了传导路径。
灵力抵达碑座时，净化阵纹猛然亮起。
金光暴涨。
碑体发出低鸣，像是某种沉睡之物被唤醒。
秦无涯怒吼一声，转身催动魔气。黑色雾气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只巨爪，足有两米长，五指如刀，狠狠拍向碑面。
“给我破！”
巨爪落下。
金光纹路瞬间缠上，如同活物般绞紧。魔气触须在接触刹那就被撕碎，黑烟升腾，发出刺耳的嘶响。巨爪崩解，反冲之力将秦无涯震退数步。
他踉跄靠墙，嘴角溢出血丝。
“不可能……这碑怎么会回应你？”
江临渊没理他。
他继续引导灵力，额头渗出汗珠。体内的青帝诀运行越来越慢，像是油快烧尽的灯。但他不敢停。
他知道，这一波过去，对方未必会再给机会。
秦无涯喘着气，靠着墙站直。他抹掉嘴角的血，忽然笑了。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话音落下，他抬起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地面震动。
几块碎石从天花板掉落，砸在地毯上。但江临渊注意到，秦无涯的动作不是攻击，更像是在……标记位置。
他在布阵？
念头刚起，秦无涯已退入墙角阴影。他的身体变得模糊，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进去。最后一刻，他抬头看了江临渊一眼。
眼底闪过一丝紫芒。
不是情绪，不是光线，是实实在在的颜色，像烙印一样留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然后人消失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金光还在流转，净化阵纹一圈圈扩散，缓慢修复着碑体裂缝。黑雾被压制，缩回碑内，不再外溢。陈慕白的身体缓缓下降，悬在离地半尺的位置，依旧没有动静。
江临渊收回手，瘫坐在地。
他太累了。
刚才那一波灵力输出几乎抽空了他。他靠着桌腿，喘息，手指微微发抖。离火旗的火焰重新燃起，映在他脸上，一闪一闪。
空中的投影还在。
青帝残魂静静悬浮，目光落在碑上，似乎在确认封印状态。过了几秒，他转头看向江临渊。
“你做得对。”声音再次在脑中响起，“他差点成功。”
江临渊抬头：“他是谁？”
“一个不该碰这块碑的人。”
“他眼里的紫光是什么？”
“不是你能理解的东西。”
“陈慕白还能救吗？”
“碑还没完全失控，还有时间。”
江临渊看着漂浮的陈慕白，又看向镇魔碑。
碑面的金光渐渐稳定，裂缝缩小了一半。那些净化纹路像是有了生命，在表面缓慢蠕动，持续修复。
“接下来怎么做？”他问。
“守在这里。”
“别让人靠近。”
“等她来。”
“谁？”
青帝残魂没回答。
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像是信号不稳的画面，一块块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轮廓，悬在碑顶上方。
江临渊还想问，但对方已经彻底消散。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慢慢爬起来，走到离火旗旁，拔出插在地毯里的旗杆。火焰在他手中摇曳，照亮了碑座底部的一道刻痕。
那不是罗天成留下的。
是一串数字：**7-3-9-1-6-4-2**。
他盯着那串数字，记下顺序。
然后把旗子收回背包侧袋。
香烛的灰烬还在口袋里，摸上去有点温。
他走回碑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盯着陈慕白的脸。那人眉头紧锁，像是在承受某种痛苦的梦。
门外走廊依然安静。
没有脚步声，没有风声，连远处的警笛也听不见了。
他握紧离火旗，等着。
等下一个来的人。
等那个“她”。
突然，陈慕白的手指动了一下。
指甲边缘泛起一丝红光，极淡，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