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
经过了一整夜狂风骤雨的洗礼，京城的夜空被洗刷得格外澄澈。
云层散去，露出了久违的星光，与地面上那万家灯火交相辉映，将这座古老而又繁华的城市，装点得如梦似幻。
京城大饭店，顶层套房的露天阳台上。
萧荆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静静地靠在栏杆上，俯瞰着脚下这座刚刚从混乱中恢复秩序的城市。
风很凉，带着雨后特有的湿润和泥土的清香，吹在脸上，让人原本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
“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件带着体温的厚实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贺云屹从身后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圈进了自己宽厚温暖的怀抱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贪婪地嗅着她发间那清淡的洗发水香气。
“在看这人间烟火。”
萧荆没有回头，她的身体顺从地向后靠去，在那个坚实的胸膛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以前在末世，晚上是不敢点灯的。光亮意味着暴露，意味着死亡。”
她看着远处那连绵不绝的车流和霓虹，眼中闪过一丝恍若隔世的迷离。
“像这样肆无忌惮地亮着灯，看着这么多人活着……真好。”
贺云屹的心微微一疼。
他收紧了手臂，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她记忆中那挥之不去的寒冷。
“以后，你想看多久，我就陪你看多久。”
“任务怎么样了？”萧荆轻声问道，虽然享受着此刻的温存，但她的职业习惯还是让她下意识地关心结果。
“放心吧。”
贺云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松和快意。
“‘红皇后’已经确认过了，那个锦盒里的‘玉玲珑’是真品，没有任何损坏。‘变色龙’也被押送回了秘密审讯室，这一次，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再逃出来了。”
“那个胶卷呢？”
“已经第一时间送往‘龙巢’进行最高级别的解密了。”贺云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不管‘阿尔戈斯’想在那片海域搞什么鬼，这次我们都算彻底斩断了他们的一只手。”
“那就好。”
萧荆点了点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任务圆满结束。
所有的危机都已解除。
此时此刻，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高空，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一种难得的、不需要警惕、不需要伪装、不需要思考生死的宁静，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阿荆。”
“嗯？”
贺云屹突然松开了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
“这次任务，‘龙王’说，要给我们一些特殊的奖励。”
“奖励？”萧荆有些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牛奶，“如果是奖金的话，直接打卡里就行。如果是勋章……那玩意儿太多了，没地方放。”
“不，不是那些。”
贺云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紧绷，甚至带着一丝在战场上都从未有过的紧张。
他将一只手伸到了萧荆的面前。
在他的掌心里，躺着一个极其精致的、深蓝色丝绒面料的小方盒。
萧荆愣了一下。
她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有些疑惑地接过那个盒子，拿在手里掂了掂。
很轻。
没有机械运转的震动感。
也没有火药或者化学试剂的味道。
“这是什么？”
她转过身，面对着贺云屹，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眼神中透着一股职业性的探究。
“任务道具？这里面装的是微型窃听器？还是某种新型的浓缩毒药？或者是给‘变色龙’准备的某种特殊刑具？”
在她看来，在这种时候，贺云屹拿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和任务或者是战斗有关的“实用性”装备。
听到她这番“硬核”的猜测，贺云屹原本有些紧张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伸出手，轻轻在萧荆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这脑子里，除了打仗和杀人，能不能装点别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深情。
“不，这不是任务道具。”
“也不是什么新型武器。”
他伸出手，包裹住萧荆拿着盒子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
“这是……私人物品。”
“属于我，贺云屹个人的，私人物品。”
萧荆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看着男人那双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的眼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打开看看。”贺云屹轻声鼓励道。
萧荆深吸了一口气，大拇指轻轻一挑。
“啪。”
丝绒盒盖弹开。
在那深蓝色的内衬映衬下，一枚造型简约、却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钻戒，静静地躺在那里。
没有夸张的克拉数，也没有繁复的设计。
但那颗钻石的切工极其完美，在月光和城市灯火的照耀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火彩。
这是一枚真正的钻戒。
代表着永恒，代表着承诺。
萧荆彻底呆住了。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里面装的竟然会是这个。
“这……”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记得我们在西北戈壁滩上的那次吗？”
贺云屹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
“那次为了给你一个合法的身份，为了让你能通过审查，我逼着你签了那份协议，打了那个结婚报告。”
“虽然那是为了救急，虽然你也同意了。”
“但是……”
贺云屹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那太仓促了。没有鲜花，没有戒指，甚至连一句像样的求婚词都没有。那更像是一场交易，而不是一个承诺。”
“我觉得，这对你不公平。”
他缓缓地单膝跪地。
就像那次在满是硝烟的战场上一样。
但这一次，没有逼迫，没有无奈，没有生死存亡的压力。
有的只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最郑重的告白。
“阿荆。”
他握住萧荆的手，昂起头，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虔诚。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但我不想这只是档案上冰冷的两个字。”
“我想补给你一个仪式。”
“一个属于普通人的，庸俗却又浪漫的仪式。”
他从盒子里取出那枚钻戒，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萧荆同志。”
“这一次，没有命令。”
“没有国家大义。”
“也没有利益交换。”
“只有……请求。”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无比坚定。
“你愿意，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吗？”
“不是作为战友，不是作为搭档。”
“而是作为丈夫，作为爱人。”
“陪你吃饭，陪你睡觉，陪你看这人间烟火，直到我们都老得走不动路，连枪都拿不起来为止。”
风，轻轻地吹过。
撩动着萧荆的发丝，也撩动着她那颗早已融化的心。
她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个男人。
看着他眼中的星光。
在末世，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是食物，最动听的情话是“活下去”。
而现在，在这个和平的盛世里。
她收到了一枚代表永恒的戒指，听到了一句关于“一辈子”的承诺。
她的眼眶湿润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那枚钻戒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傻瓜。”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娇嗔与温柔。
“你知不知道，在我的世界里，‘一辈子’是很奢侈的。”
“我知道。”
贺云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所以，我想把我的这辈子，全都给你。”
萧荆破涕为笑。
她伸出那只修长、带着薄茧、曾经握过无数次刀枪的手。
“那就……戴上吧。”
“要是以后敢反悔……”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熟悉的狡黠与狠辣。
“……我就用这枚戒指，勒断你的手指。”
“荣幸之至。”
贺云屹笑着，将那枚钻戒，缓缓地、郑重地，推进了萧荆左手的无名指。
尺寸，刚刚好。
仿佛天生就是为她打造的。
他站起身，一把将萧荆搂进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没有硝烟味，没有血腥气。
只有淡淡的牛奶香，和无尽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