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别让我发现你偷偷摸摸过来！”
“我们是不是得加强防范呀，听说龙还挺厉害的，刚刚他遮天蔽日的，不会就这样把我们全吃了吧……”
“荒唐，你怎么能在这涨他人士气，我们的九尾狐祖先还会吞日呢，他这又算些什么？”
狐狸们气鼓鼓的，他们在原地跺脚，确定黎渊离开后才放心。
未眠被母亲挽着，他时不时往后看，黑乎乎的山林似乎藏了一条可怜的小龙，睁着大眼睛偷偷哭，十分可怜。
老公会掉小珍珠吗？
哦，不对，现在不是自己老公了。
后知后觉地，未眠又意识到这个问题，原来自己喊了几个月的老公是假的，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告诉他呢？
未眠抿着唇，明明是他们赶走黎渊的，但自己的心脏却一阵阵抽痛，莫名的酸涩在胸口蔓延。
唔……
“好难受。”
所有人有说有笑，小狐狸却走慢了一步，他对感情的理解永远慢了一拍，因为喜欢太多人，无法像别人那样透彻，有时自己也想不明白。
交错的脚步声响起，凝视着自己的脚尖，久久无法回神，未眠再次望向黑暗中的森林。
“宝宝，你怎么一愣一愣的，来吧，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我现在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散散心好吗？”
漫步在新的世界里，未眠见到二伯口中的狐狸们，他们在月下喝着用灵果酿的酒，活得比外面的人还要潇洒自在。
起码不会受伤，也不会发狂，适合狐狸修炼。
也只有来了才知道，原来失踪的狐狸足足有1167只，还有677只是在这里诞生的，有未眠的同龄人，也有比他更小的汤圆狐狸，各种颜色都有。
除此之外，别的种族也有一些，他们本来快发狂了，来到雾气中才得以幸免，没有闹事更没有说什么，在此处生活。
毫不夸张地说，刚来的那几天，未眠一直忙着走亲戚，到处喊人。
什么舅婆，太爷爷，还有三代开外的。
未眠一个都不认识，只是被母亲拖着，挨个过去打招呼。
“哎哟，你说你儿子天下第一好看我还不信，没想到确实不错，学习怎么样？工作了吗？工作稳定了吗？谈恋爱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结婚对象？”
来自亲戚的夺命连环问出现，另一只胖胖狐狸用手肘撞那位阿姨，啧了一声。
“说什么呢，你难道忘记了？就那条龙……”
结婚的事情不了了之，未眠牵着母亲的手回家，看见到处是奔跑的小小狐狸，他忍不住询问自己有没有弟弟妹妹。
可母亲的答案是没有。
“我想着，要是哪天你来了，或者我们出去了，你要是看见我和你爹拥有了新的孩子，岂不是会哭鼻子吗？
而且啊……小未眠，我的宝宝，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要不要弟弟妹妹，你也有表态的权力啊。”
因为无法出去，甚至无法与外界产生联系，很多人都在这里组建新的家庭，未眠其实以为爸爸妈妈也是。
但是他们没有。
原来，他们一直在等着自己。
未眠心里美滋滋的，他扑到母亲的怀里蹭来蹭去，毛毛到处乱飞，两只狐狸就这样翻滚。
母亲的气味早已被遗忘，他们离开得太早，又走得太久，久到很多东西都记不清楚了。
但再次感受时，未眠确信，这就是母亲的味道。
眼睛不由自主流下透明的泪水，未眠的确还是个孩子，他把胸口的毛毛都哭湿了，抬起头却努力憋着，喉咙发紧，硬是没有再掉一滴眼泪。
“哎呀呀，我的宝宝已经这么大了啊，现在不会哭得眼泪鼻涕到处都是了，还会忍着不哭呢，好棒呀。”
仔细擦拭未眠眼尾的泪痕，母亲无奈的笑了笑。
“嘿嘿。”
未眠轻笑几声，他的脑袋随着耳朵摆动，像是一朵随风摇摆的小花，看上去十分可爱。
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和妈妈一起。
直到他们开开心心回到家中，发现门口放着一朵鲜艳的小红花，气氛才急转直下。
别看长得潦草，是长在悬崖上的，拥有灵力的高级仙草，因为隔着遥远，狐狸们不常去采摘。
而围着小花嗅一嗅，上面还沾有讨厌的味道。
是龙的味道。
母亲：“……”
一直在挑衅。
“你这位伴……啊，宝宝，你认识的这位骗子，可真是让人觉得有趣啊，现在是不是也藏在哪里偷看？我告诉你，没门！”
母亲护得比谁都紧，催促未眠赶紧进屋，自己则在门口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那碍眼的龙头，砰的一声，把房门大力关上，震得周围空气都在颤动。
未眠不敢多说什么，他只是往窗户外望了望，有些依依不舍。
其实他的气已经消了大半，怎么办呢，好像妈妈更生气了，但他也不想让妈妈不开心。
纠结的小狐狸趴在窗户口叹气，为家庭纠纷苦恼，一时忧心忡忡。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未眠的窗口一直有送新的东西，果子是其次，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只彩色尾巴的鸡，说是能做成烤鸡。
就连母亲也抵挡不住诱惑，最后还是把鸡处理了，一家人吃了顿饱饭。
不仅如此，连母亲的门口也会偷偷放着礼物，和未眠的进行区分，大多是村里人用的上等补品。
看来，黎渊也知道讨好丈母娘的重要性，勤勤恳恳送礼物，但绝对不会出现在视野中，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未眠的父亲回来。
父亲和未眠的体型不同，他长得高大魁梧，一身毛毛下都是腱子肉，一拳可以撂倒十个小朋友。
在雾气世界中也需要生存，父亲担任采集的工作，他需要去各种地方捕猎，生活更接近原始社会的感觉，这几天才赶回来。
他看见未眠时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一家之主挺直腰板，但根据母亲的形容，等到未眠晚上睡着后，父亲会站在他床头偷偷抹眼泪，特别想他的孩子，可表面上一句话都不说。
父亲听完未眠所有的经过，他坐在板凳上保持沉默，像是想到什么，偷偷瞄了母亲一眼，但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用眼神交流，母亲立刻猜到父亲想说什么，在未眠还在疑惑时开口。
“不用说什么了，我不会同意的，我承认我之前的想法有问题，黄鼠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现在可以保护我的孩子……”
父亲无奈地笑笑，他没有直接反驳母亲，而是推着她的背，扭头对未眠轻声低语。
“小狐狸啊，你就在这先待着，我去劝劝你妈，马上就回来。”
大人吵架总喜欢避着孩子，很多话也要隔着房门才能说，未眠在板凳上等啊等啊，晃动身体，最后只有父亲一个人出来。
从门缝里，未眠隐约看见母亲站在窗口，面无表情，只是抬头望向天空，一言不发。
父亲莞尔一笑，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尤其是笑起来时，褶皱会更加明显。
“我啊，之前也是好不容易追到你的母亲的，小狐狸啊，我其实觉得家族仇恨没有那么重要，只要是你喜欢，我都支持。
你妈妈也是这样想的，别看她不松口，其实你姘头送的东西都留着在，早就犹豫了啊哈哈……
她其实只是希望你过得幸福，不需要那条龙去努力讨好，你们只需要证明，未眠和龙在一起很幸福，仅此而已。”
未眠仰着头，听着父亲的肺腑之言，他懵懂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屋内的房门敞开，未眠一步三回头，瞧见父亲站在门口招手，拱手让未眠跑快点，不然母亲会出来捉他回家的。
“我马上就回来！”
未眠在夜色下奔跑，还没有呼唤黎渊的名字，他便十分敏锐地感知到，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藏着什么反光的生物。
哦，原来是黎渊的眼睛！
“你在这里哇，原来你一直在我家附近吗？”
未眠凑过去观察，发现黎渊还是小小一条龙的样子，精神萎靡不振，像是在外流浪一个月的小狗。
脏兮兮的。
心软是在所难免的，未眠把黎渊捧在手心里观察，额头蹭了蹭，感受龙鳞片特殊的触感。
他当然没有直接原谅，未眠想要问出心底的那个问题，没有拖沓和质问，小狐狸的眼眸坚毅，在月色下闪着光。
“我可没直接原谅你哦，但是我需要问清楚一件事，你诚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是觉得戏弄我很好玩吗？”
就算知道黎渊不是那样的人，可某些事情是不能深想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未眠想知道具体的原因。
“……”
“不想说吗？哼，那小狐狸也不想和你说话了哦！”
未眠闭上眼睛不去看黎渊，但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发现黎渊在用龙脑袋顶自己的脸颊。
“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我，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来骗我的，所以我想着和你互相骗……”
未眠张大嘴巴，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脑回路。
“也就是说，你以为我是坏蛋，然后在那和我玩勾心斗角吗？你！你……我明明从不骗人的！”
“对不起……”
黎渊乖乖认错，低眉顺眼的模样和之前存在天壤之别，其他人看见了估计都不敢认。
“那还有呢？这么真诚的小狐狸，你之后应该发现真相了吧？”
黎渊点点头，他不敢隐瞒，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全部诉说了一遍。
包括他每晚的纠结，犹豫该不该说出实情，到最后的郁郁寡欢。
不告诉真相是怕未眠讨厌。
故意隐瞒是为了未眠更喜欢自己。
伪装成别的动物，也是对自己的身份不自信。
可能是黎渊的话语让未眠联想起曾经的画面，原来，在自己开心奔跑的时候，有人曾犹豫不决。
看懂未眠眼中的感觉，黎渊眼睛一亮，他抓住这个机会，使用卖惨大法——
“那么，你愿意可怜我一下吗？”
黎渊垂着脑袋说，他好像知道自己缩小的模样挺可爱的，为了疑惑小狐狸，一直保持着这个形态。
“哈。”
深呼一口气，盯着那双漂亮的琥珀眼眸，他又补充了一句，可最后的尾音却在发颤：“就算没有婚约，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