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民国十四年冬,立威内部后第十日,夜
地点: 朱家角榴莲分舵密堂、镇北黑牢、废弃漕运码头
赵元的血尚未彻底凝固于苏州河畔,一股更浓重的阴谋气息已如河上夜雾般弥漫开来。黄榴莲深知,“笑面虎”的倒台绝非终点,反而可能撕开了一道更深的裂口,让潜藏的毒蛇纷纷探头。果然,接连两桩事件,如同淬毒的匕首,从内外两个方向同时刺来。
密堂惊变:心腹的裂痕
深夜,分舵核心密堂,烛火摇曳。黄榴莲正与算盘、浪里白、铁山、影子商议调整辖区内烟土、私盐的运输路线,以应对赵元事件后可能出现的势力真空和总帮的审视。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影子手下的暗探浑身是血撞开门帘,嘶声道:“帮主……我们……我们在七号码头的货……被巡捕房抄了!带队的是新来的邢队长,他们……他们像是知道确切位置和时间,直接扑向了藏得最深的那批‘干货’(指烟土)!”
满堂皆惊!七号码头的藏货点极其隐秘,知情者不超过五人,且都是核心骨干!巡捕房怎会如此精准打击?
浪里白猛地站起,脸色铁青:“不可能!那条线我刚重新布置过,除了在座几位,连押船的弟兄都不知道底细!”
算盘拨弄算珠的手指骤然停下,声音发干:“更麻烦的是……那批货的账目,我还没完全做平……若是被巡捕房拿去对账,只怕……只怕会牵连出之前为了打点各级官爷而走的暗账,那是能惊动苏州府的大案!”
内外交困!外部是巡捕房的精准打击,内部必然出了极高层的叛徒!目标直指黄榴莲的经济命脉和官面关系,这是要将他连根拔起!
黄榴莲面沉如水,目光如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铁山的愤怒不似作伪,浪里白的惊愕情真意切,算盘的担忧溢于言表,影子则一如既往地沉默,眼神锐利地观察着所有人。
“消息是如何走漏的?”黄榴莲的声音不高,却让密堂内的空气几乎冻结。“查!所有知情者,包括你们四个,从此刻起,不得离开彼此视线!影子,让你的人,把七号码头所有经手人,哪怕是只见过货箱一眼的苦力,都给我‘请’回来!”
黑牢织网:铁钩与冰水
镇北黑牢,阴湿的地下水牢。七号码头相关的数十人被分批抓来,哭喊声、辩解声、刑具碰撞声混杂一片。
常规的鞭打、烙铁效果甚微,这些人大多是真不知情,或是底层小角色,根本无法触及核心机密。
影子亲自审讯那几个可能接触到核心信息的头目。他没用烈火,而是将人剥光,绑在铁架上,用掺杂着盐粒的冰水,一遍遍从头浇下。隆冬时节,刺骨的寒冷如同千万根细针扎入骨髓,盐粒则加剧着皮肤的刺痛。惨叫声很快变得嘶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体温急速流失,意识在冰冷与剧痛的交替中逐渐模糊。
“说!最近和谁接触过?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影子的声音在水牢中回荡,比冰水更冷。
一个负责调度的小头目冻得嘴唇乌紫,牙齿打颤,断断续续地道:“……没……没有……就是……就是前几日……算盘先生身边的阿才……找我喝过酒……问……问过几句码头近来船多不多……卸货忙不忙……”
阿才? 算盘那个远房侄子,之前“算盘珠”事件后因表现“老实”而被留用,甚至因为算盘的关系,能接触到一些不算核心但也敏感的信息!
影子眼中寒光一闪,立刻下令:“抓阿才!”
然而,几乎在命令下达的同时,外面弟兄来报:“帮主,影子爷!阿才……阿才在住处上吊了!留下……留下一封遗书,说是不堪重负,泄露了码头消息,以死谢罪!”
死无对证!好快的灭口!
黄榴莲闻讯,亲自来到水牢。他看着那个几乎冻僵的小头目,对影子道:“把他弄醒,仔细问,阿才那天喝酒,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能漏!”
同时,他转向铁山:“带人,去把阿才的尸身和住处里外搜遍!看看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码头死局:链锤与渔网
铁山在阿才住处墙缝里,抠出了几枚沾着鱼腥味的特制铜钱——那是盘踞在朱家角上游另一股水匪“翻江蜃”的标志!而影子也从那个小头目的回忆中,拼凑出阿才曾无意间打听过巡捕房换防时间的细节!
线索指向了“翻江蜃”!是这股水匪买通了内鬼,并向巡捕房泄密?但他们如何能精准买通阿才,并让他甘愿自尽顶罪?
“帮主,‘翻江蜃’的人,今晚在废弃的三号漕运码头有批货要交接。”浪里白根据水上线索,迅速回报。
“正好!”黄榴莲眼中杀机毕露,“铁山、影子,点齐人手,我们去会会这位‘翻江蜃’!要活的,尤其是他们的把头!”
子时三刻,废弃漕运码头,残破的栈桥在月光下如同骨架。河风凛冽,带着鱼腥和水锈味。
当铁山带领刀斧手从陆路冲入码头时,却发现这里并非只有“翻江蜃”的水匪!还有另外七八个身着黑衣、手持利刃、动作整齐划一的精悍汉子,正与水匪头目交谈!
是灭口阿才的真正幕后黑手!他们正在交易!
“一个不留!”铁山怒吼,如同狂狮般率先冲入敌阵!
战斗瞬间爆发!那批黑衣人身手极为了得,三人一组,进退有据,刀法狠辣精准,竟隐隐有行伍气息!他们配合着“翻江蜃”水匪那些亡命徒的疯狂打法,一时竟与铁山等人斗得难分难解。
一名黑衣人手持奇门兵器链子锤,锤头呼啸生风,专砸刀斧手的兵器,几次碰撞,竟将一名刀斧手的砍刀震飞!铁山见状,狂吼一声,不闪不避,板斧带着开山之力直劈链锤!
“锵!”火星四溅!链锤被劈得倒飞回去,那黑衣人也被震得手臂发麻,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影子则对上了黑衣人的头领,那人使一对短枪,枪法刁钻毒辣,点、戳、刺、扫,如同毒蛇出洞,速度极快。影子身形飘忽,短刃在枪影中穿梭,寻找近身机会,刀刃相击,发出密集的“叮当”声。
而“翻江蜃”的水匪头目,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则趁机带着几人想从水路逃跑,跳上了栓在栈桥边的小船。
“哪里走!”浪里白早已带人从水下潜近,如同鬼魅般突然从船边冒头,手中分水刺如同毒龙出海,直刺那刀疤壮汉的脚踝!
刀疤壮汉惨叫一声,跌入水中。浪里白如鱼得水,在水中与他缠斗,分水刺带起道道血线。
码头之上,战况惨烈。铁山终于抓住机会,一斧劈断了使链锤黑衣人的胳膊,随即反手一斧,将其开膛破肚!影子也利用对方换气的瞬间,短刃如电,划破了使枪头领的咽喉!
首领毙命,黑衣人阵脚稍乱。铁山趁机发力,板斧狂舞,如同砍瓜切菜般连劈数人!刀斧手们士气大振,将剩余敌人与水匪分割包围,逐一歼灭。
尾声:未断的毒线
战斗结束。黑衣人全军覆没,水匪头目“翻江蜃”被浪里白生擒,但也已重伤濒死。
黄榴莲踏着血泊走来,看着被拖到面前的“翻江蜃”。
“说,指使你们的是谁?那些黑衣人什么来历?”黄榴莲的声音冰冷。
“翻江蜃”吐着血沫,惨笑道:“嘿……嘿嘿……黄榴莲……你……你斗不过的……是……是‘上面’的大人物……要……要你死……” 话音未落,头一歪,气绝身亡。
线索似乎又断了,只留下“上面的大人物”这模糊而令人心悸的指向。
黄榴莲看着满地尸骸,河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眼神深邃如渊。内部的蛀虫虽揪出一个阿才,但真正的幕后黑手依旧隐藏在迷雾之后,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布局一次比一次精密。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这朱家角的棋局,对弈者已不再局限于江湖。他必须更加警惕,手段也需更加凌厉无情,才能在这张越织越大的死亡之网中,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