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灰在热风里打着旋，黏在林风的木系法袍上，混着汗水凝成灰黑色的渍痕。他望着山脊上剑拔弩张的两派弟子，掌心的“清心玉”微微发烫——这是紫霞真人所赠的法器，能感知到浓郁的魔气正像藤蔓般缠在人群中，那些弟子眼底的赤红，分明是被心魔煽动的模样。
“赵师兄，李师兄，”林风往前踏出半步，木系灵力顺着脚边的岩缝漫开，催生出几丛淡绿色的韧草，在灼热的空气中舒展叶片，“不如听在下一言？”
红脸膛的火系大师兄赵炎正举着法剑，火苗在剑穗上噼啪作响，闻言斜睨过来：“终南山的？这里是火龙岛地界，轮得到你说话？”他脚边的黑石被火气烤得发白，隐约有熔融的迹象。
矮壮的土系弟子李奎闷哼一声，往地上重重一跺，身后顿时隆起半尺高的土墙：“赵炎你少转移话题！这矿脉根系明明扎在骷髅山地界，按盟约就得均分！”他的玄土熊低吼着，熊掌拍碎了一块飞溅的碎石。
苏婉儿悄悄拽了拽林风的袖子，指尖凝出的水珠在他耳边低声道：“魔气在他们法器上聚得最厚，尤其是赵炎的剑和李奎的盾。”她刚用水系法术“凝水镜”探查过，那些看似正常的五行法器，边缘都泛着极淡的黑气。
林风点头，忽然提高声音：“两位师兄可知，这火焰晶为何只在火龙岛与骷髅山交界处长出？”
这话让争执的两人都愣了愣。赵炎皱眉：“自然是火气充盈——”
“是火气与土气缠结共生。”林风打断他，从乾坤袋里取出块透明的晶石，正是昨日在矿洞深处发现的“地火晶”。晶石里，一缕赤红的火气与土黄的地气像麻花般绞在一起，在阳光下流转生辉，“没有土脉锁住火气，火焰晶会随火山喷发消散；缺了火气淬炼，土脉里的灵蕴也成不了晶。”
李奎的喉结动了动，显然没料到这个说法。他身后的土系弟子们也窃窃私语，有人指着矿脉边缘的岩石：“难怪上次单独引土气开采，挖出来的都是碎渣。”
赵炎脸上有些挂不住，剑上的火苗窜高半尺：“就算如此，也不能让你们分走三成！”
“谁要分三成了？”陈石突然开口，他一直沉默地站在林风身侧，玄土熊像座小山般护在三人面前。此刻他往前一步，声音闷得像石块相撞，“我们只要监督开采权，确保你们不会挖断土脉。”
这话正中要害。李奎最担心的就是火系弟子只顾着开采，破坏了骷髅山这边的地脉根基——土系修士对大地的感知远超常人，他能隐约察觉到矿脉深处的土气正在变得紊乱。
林风趁机将地火晶抛给赵炎：“赵师兄不妨注入火气试试。”
赵炎狐疑地接住晶石，指尖法诀微动，一缕火气探入其中。刹那间，晶石里的赤焰猛地暴涨，却在触及土黄气流时被稳稳托住，两种力量交织着，竟让晶石表面泛起一层温润的金光。
“这是……”赵炎瞳孔微缩。他开采火焰晶多年，从未见过这种异象。
“五行相生，火气能催旺土气，土气也能涵养火气。”林风缓缓道，“若是强行划分矿脉，就像把这晶石劈成两半，两边的灵气都会散掉。不出三月，这里只会剩下一片废石。”
苏婉儿适时补充：“我们刚从凤凰山过来，那里的水系修士研究过类似的共生矿脉。他们的法子是火系负责开采，土系负责布设‘镇脉阵’，产出的火焰晶按四六分——火系六成，土系四成，但土系可以优先挑选含土气重的晶石，用来炼制防御法器。”
这个方案既照顾了火系的开采主导权，又保障了土系的核心利益。李奎的眉头松开些许，看向身后的师弟们，几个年长的土系修士交换了眼神，轻轻点头。
赵炎却还在犹豫，握着晶石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林风注意到他袖口的角落，一缕黑气正顺着经脉往心口钻——显然是被魔气影响得最深的人。
“赵师兄，”林风忽然提高声音，木系灵力注入话语中，带着清心玉的温润气息，“你开采火焰晶，是为了给门派弟子炼制法器，还是为了争一口气？”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在赵炎头上。他猛地回过神，剑上的火苗“噗”地矮了下去。是啊，他最初带人来开采，是因为火龙岛的防御法器快耗尽了，需要火焰晶来补充。怎么就和李奎争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而且，”林风话锋一转，指向矿脉深处，“刚才我们过来时，发现矿洞尽头有处地火泉，若是用土系法术引出，能让火焰晶的产量提高三成。”
“真的？”赵炎和李奎同时抬头，眼中都闪过惊喜。地火泉是火焰晶的源头，火系修士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踪迹。
陈石拿出一张羊皮卷，上面是他用土系法术“地脉感知”绘制的矿脉图，图上用朱砂标出了一个红点：“这里的土气最活跃，底下必有地火泉。”他的玄土熊也配合地低吼一声，用爪子在地上刨了个圈。
证据确凿，再加上地火晶的异象摆在眼前，赵炎终于收了法剑，剑柄在掌心转了半圈：“行，就按你们说的办。但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搞鬼——”
“我以土系道心起誓。”陈石立刻接口，“若有半点私心，任凭处置。”
李奎也上前一步，与赵炎对视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我也以骷髅山名义起誓，绝不干扰正常开采。”
两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周围的火系、土系弟子们都松了口气，紧绷的气氛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消散。林风清晰地感觉到，缠绕在他们身上的黑气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些弟子眼底的赤红也渐渐恢复清明。
“那现在就去看看地火泉？”赵炎的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点期待。
“走。”李奎也不含糊，率先往矿洞走去。
林风三人跟在后面，苏婉儿低声笑：“还是你这招以理服人管用。”
陈石难得地勾了勾嘴角：“是地火泉管用。”
林风望着前面逐渐并肩而行的赵炎和李奎，指尖的清心玉渐渐冷却。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平息了冲突——魔气能悄无声息地煽动争端，就说明背后一定有人在暗中布局。
玄土熊突然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往矿洞深处望去。林风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矿道尽头的阴影里，一缕极淡的黑气正迅速缩回石壁后，快得像错觉。
“小心点。”林风低声对苏婉儿和陈石道，“这里的魔气，比我们想的要深。”
陈石点点头，玄土熊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周身泛起土黄色的光晕，将三人护在中间。苏婉儿的指尖凝结出三枚冰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矿洞深处，地火泉的热气正带着硫磺味涌来，夹杂着火焰晶特有的甜香。而在那片灼热的光芒背后，一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