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奕晴想了想，自己才刚告诉玉瑾萧煜就是萧山，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儿子怕是来不及和他相认呢。
她点头，“他受了重伤，你若是不怕血，就一起来吧。”
“好！”玉瑾牵上老妈的手，用力握了握。
五年前老爸牺牲时，他还懵懵懂懂的，老妈一个人料理 了他的后事，一直骗他老爸在出差。
很久以后才跟他说，其实爸爸是个英雄，已经牺牲了。
这一回，若老爸再出点什么事儿……他不能让老妈一个人面对了！
有他陪着老妈，也好。
绕过屏风，她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的萧煜——锦衣被血浸透大半，紧贴着肌理狰狞的伤口，原本英挺的眉峰拧成死结，面色白得像宣纸，连唇瓣都失去了所有血色，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王爷他……回城时在京郊牛头山下遭遇伏击，对方用的是喂了毒的三棱刺，伤及肺腑，陆大夫去找解药了，先前我们将王爷送到了就近的医馆，大夫说……说准备后事吧。”秦川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一向沉稳的眼神里满是绝望，“王爷方才还醒着，说把他送到您这儿来……”
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王爷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苏奕晴身边。
玉瑾已经跑上前去，眼神的神色很复杂，没说话也没敢乱动。
苏奕晴的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她走到床边，指尖刚触碰到萧煜的手腕，就被那冰凉的温度刺得心头一缩——脉搏细弱如丝，稍不留意就会错漏。
前世在急诊科见惯了生死的她，此刻却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鼻尖发酸，滚烫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不能哭，萧煜还没死，她不能慌。
“老妈……”玉瑾有些慌张，这人眼看着是进气少出气多啊！
“慌什么！他不会死！”苏奕晴厉声喝道，话音却有些发颤，眼泪不听话地掉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眼底只剩决绝，“夏荷，你带侍女烧三锅沸水；秋月去库房里取二十匹细白布来，全部煮透；玉瑾，去拿我的药箱来；秦川，找火折子和干净的瓷片，快！”她刻意加重语气，仿佛这样就能压下心底翻涌的恐惧——他们才刚刚相认，她绝不能让他死。
儿子和他爸还没相认呢！
她不能让他和儿子都留有遗憾。
众人领命去办。
苏奕晴颤抖着剪开萧煜的衣襟，腹部伤口处的血已有些凝固，她用煮过的温布轻轻擦拭，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他。
当看清刀刃划过的深度时，她倒抽冷气——差三分便伤及肝脏，失血已达危及性命的程度，他能撑到现在全靠一股执念。
而且，黑色的血痂周围泛着诡异的青黑，显然毒素已经开始蔓延。
她咬着牙将布拧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眶又一次泛红。
“夫人，这是……”秦川捧着东西进来了，见她不用金疮药反而用白布反复擦拭，不由面露疑惑。
“伤口若有污物，神仙也难救。”苏奕晴头也不抬，从玉瑾捧着的药箱里取出酒精瓶——这是她耗费半个月才提纯出的高浓度烈酒。
她刚将布按在伤口周围，萧煜便猛地抽搐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苏奕晴的手顿了顿，眼眶又热了：“萧山，不，萧煜！你要撑住，我还没跟你算这些年的账，你不准死。”
苏奕晴指尖微顿，眼神却愈发坚定。
她取过消毒后的银针，精准地扎在伤口周围的穴位上，暂缓出血速度。
清理完伤口，她拿出钩针和羊肠线，把几处伤口用烈酒冲洗后进行缝合。
随即打开另一瓶止血粉——这是她结合现代止血剂配方改良的草药粉末，撒在伤口上的瞬间，血势果然减缓。
“玉瑾，递我纱布。”苏奕晴将煮过的白布撕成宽条，先垫上浸过止血粉的药棉，再层层缠绕腹部，每缠一圈都俯身听一下他的呼吸，生怕稍一用力就断了那点气息。
做完这些，她发现萧煜的呼吸越来越弱，甚至开始出现呼吸暂停的迹象。
这时陆皓匆匆敲门而进，手里拿着刚寻来的解药，“夫人，解药到了！”
“过来给他喂下吧。”苏奕晴松了一口气。
然而……
陆皓想要扶起萧煜给他喂药，却猛地顿住。
“怎么了？”苏奕晴问。
陆皓把药碗放在床边，手指颤颤巍巍伸到萧煜鼻下，又给他把了脉，慌乱道，“王爷……王爷……他……他去了……”
玉瑾闻言也慌了，“你说什么？”
外头候着的秦川几人闻言立刻冲了进来，“王爷！王爷怎么了？”
“陆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皓哭丧着脸，“王爷他……他断气了……”
“王爷！”几个大男人压抑着哭着跪下。
玉瑾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只在嘴巴里无声地喊了几句“爸爸”。
又是这样吗？
他就不能受老天爷垂怜一次，让他有个爸爸？
“该死！”苏奕晴也上前探了探他的脉，然后低咒一声，立刻爬上床，推开陆皓，让萧煜平躺在榻上，双手交叠按在他的胸口，开始做胸外按压。
“夫人？您……您这是做什么？”陆皓一脸懵。
“一、二、三……”她嘴里默念着节奏，手臂用力，每一次按压都精准而有力。按压三十次后，她捏住萧煜的鼻子，低头吻了上去，将空气渡进他的肺里。
完全无视秦川几人震惊的眼神和抽气声。
只有玉瑾十分淡定，不过是人工呼吸罢了，老妈先前能吻醒王子，这一回，应该也能成。
但在秦川的阻拦下，倒是无人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乱了苏奕晴的节奏。
一遍，两遍，三遍……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浸湿了额前的碎发，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但她不敢停。
前世在急救室里，她见过太多因为放弃而失去生命的患者，这一次，她绝不会让萧煜成为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