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乐堂内,待下人都退去后,段氏脸上的怒容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算计的冷意。
言如意端着一盏热茶递到她面前,声音压得极低:“母亲,柳姨娘那边已经按计划被软禁了,春桃也该动身去寻苏奕晴了吧?”
段氏接过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急什么?得等风声再传一会儿。过几日再说吧。先前我们让柳姨娘故意对苏奕晴表忠心,又是送补品又是说贴心话,就是为了让苏奕晴放下戒心。如今柳姨娘‘蒙冤’被软禁,苏奕晴那性子,定然会出手相助。”
“还是母亲想得周全!”言如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苏奕晴这些日子在府里过得逍遥。这次咱们设下这个局,既能除掉柳姨娘这个眼中钉,又能把苏奕晴拉下水,让她知道这言国公府到底谁说了算!”
段氏冷冷一笑,呷了口茶水:“柳姨娘以为投靠咱们就能保住地位,却不知她不过是咱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等苏奕晴上钩,她这颗棋子,也是时候挖走了!”
言如意面带犹豫,“娘,你真的要让茉茉上位?”
段氏叹了一口气,“茉茉这些年来无名无份的,又生了鸿哥儿,实在是委屈她了。当年要不是国公爷施压,让涵儿娶了苏氏,茉茉早就是他的正妻了。眼下走到这一步,总得给她一个名份。”
言如意知道改变不了母亲和世子的心意,只好点头,“行,那就听母亲的。”
她又想起这几日听到的风声,有些不安,“娘,凌王放出风声说那苏氏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他知道……”
段氏冷哼了哼,“京城哪家高门大院后宅里没点阴私事?凌王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我们后院里来。只要没有证据,他能奈我们何?天花那事苏氏不知道是我们做的?她若是有证据,早交给凌王了。她连亲生父亲都不手软,哪里能给我们留余地?”
言如意闻言心安了些。
段氏想了想,从衣袖里掏出一叠银票,“你放心,墨涵如今好了许多,也可以开始在外头走动走动了。这是今儿墨涵拿过来的,你先拿五百两回去应应急。日后苏氏从我们这里拿走的,我们都要全部拿回来!”
言如意喜滋滋地把银票接过来,“母亲,还是您对女儿最好了!弟弟他……找了什么门路?”
段氏摇头,“我哪儿晓得?他好歹在京中经营了这么些年,总有些门道。这也没法子,你没见府里都难成什么样了?他今儿能起身了,就出去想法子了,这银票也是一个时辰前递到我手里的,还热乎着呢。”
言如意眼里迸出贪婪的目光。
原以为苏氏是个财神爷,没想到二弟也是有路子的。
看来,娘家这边,她还是要经常回来哭穷打秋风才行。
……
又过了几日,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丫鬟一路快步来到苏奕晴的院子外,对着守门的丫鬟哭道:“求你们通报一声世子夫人,我家姨娘被国公夫人冤枉软禁,再不去救,我家姨娘就要被折磨死了!”
此时夏荷被苏奕晴派去外面打听武康伯府的消息,院里只有秋月在。
武康伯进京兆府快半个月了,一直没招供。
上午刘氏派了嬷嬷找到苏奕晴,让她想想法子疏通京兆府,看看有什么门路把她父亲救出来。
苏奕晴想到这个父亲好歹对她还算有那么一点父女亲情,便让夏荷去打听,顺便有可能的话,递几句话提点提点父亲,不要死咬着不知道。
买凶杀她,若真是武康伯府出的手,那大概率是刘氏的主意。
只怕是这个父亲死活也想不到是刘氏这个亲生母亲能下的狠手,死咬着说不是伯府的人干的。
苏奕晴听闻春桃的哭诉,想起先前柳姨娘对自己的“忠心”,眉头微微皱起,“呵,去回了她,就说此事我不便插手。让她去求世子爷。”
秋月出去传话了,不一会儿又进来禀报道,“她说世子爷不在府里。”
苏奕晴摇头,“软禁而已,又不是上刑,哪有那般十万火急的?让她回去等世子爷回来再去救吧。”
秋月刚把话传出去,院门外就传来春桃更凄厉的哭声,那哭声尖锐又委屈,引得路过的丫鬟小厮都停下脚步,远远地探头张望。
只见春桃跪在地上,双手拍着地面,哭喊道:“世子夫人,您就发发善心吧!我家姨娘在府里无依无靠,如今被国公夫人关起来,好几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而且她一直在发高热,若是再没人救她,真的要出人命了!世子爷不在府里,您要是不管,我家姨娘就真的没活路了啊!”
这哭声越来越大,几乎半个后院都能听见。
秋月皱着眉进来禀报:“夫人,这春桃哭得实在难听,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被人说您冷血无情,见死不救了。”
苏奕晴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自然知道春桃这是故意在造势,想逼她出手。
话虽如此,院门外的哭声却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悲切,甚至夹杂着几句模糊的 “世子夫人忘恩负义”“枉费我家姨娘先前对您一片真心”。
秋月听得心头火起:“夫人,这春桃太过分了!竟然敢这么编排您!要不奴婢出去把她赶走?”
“不必。”苏奕晴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纱看向院外。
思索片刻,她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决断:“备件外衣,我去看看。”
秋月愣了一下,随即连忙应道:“是,夫人。”
她一边给苏奕晴拿外衣,一边担忧地说道:“夫人,您可得小心些,夏荷姐姐又不在……”
苏奕晴接过外衣穿上,没有说话,神情平静地走了出去。
春桃见苏奕晴出来,立刻停止哭闹,膝行着上前,一把抓住苏奕晴的裙摆,泪涕横流地说道:“世子夫人,您终于肯见我了!求您救救我家姨娘吧!我家姨娘被关了几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又一直在发高热,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求您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