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部会议室里弥漫着严肃而凝重的空气。
长条会议桌正中坐着高师长,肩章上的将星在顶灯下泛着冷硬的光。他指尖敲着一份刚传阅完毕的战报,目光如炬,扫过桌前每一位正襟危坐的军官。
“此次边境联合清剿行动,”高师长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打得狠,打得准,彻底斩断了敌人伸进来的爪牙——那些猖獗多年的贩毒马帮。军区和总部首长,都很满意。”
他略作停顿,让这份肯定沉入每个人心中,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加重:“但这只是第一步,是砍掉了露在外面的杂草。根子,还埋在地下!我们下一步,就是计划的第二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和毒贩勾结的内部人员、被腐蚀的村寨据点,一个不剩地挖出来!”
他拿起另一份文件:“这项工作,离不开与地方公安局、武警支队的紧密协作。但我要提醒你们,”
他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在合作中,必须保持最高警惕!尤其是当地出身的警务人员,关系盘根错节,诱惑无处不在。我这边收到的情报显示,敌人渗透和腐蚀的重点,恰恰就在我们的防区——702团和老虎团的辖区,情况最为严峻!”
被点名的老虎团副团长铁路立即起身,身姿笔挺:“报告师长,我们辖区情况可能比702团更复杂。除了已知的通道,近期发现一些由当地向导踩出的、我们地图上完全没有标注的隐秘出境小道。这是我们侦察工作的疏漏,我正在组织力量全力排查清剿。”
702团团长曾庆国紧接着站起来,面色凝重:“我们辖区问题同样严重。许多边民受经济利益驱使,利用祖辈传下的、只有他们才知道的险峻小路甚至索道、吊篮为毒贩提供便利,地形复杂到我方部队难以全面封锁。”
123步兵团的戴建军团长声音粗犷地补充:“我们团正面雷区面积巨大,此前借敌之手虽排除了部分,但地下仍遗留大量未爆地雷,机械和人员推进困难,这给了敌人可利用的空间。”
第九团的胡大山团长则提出了另一个难题:“报告师长,我团防区少数民族聚居,语言不通,沟通存在很大障碍,群众工作难以深入,这也给了敌对势力可乘之机。”
高师长听完各位团长的汇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桌面上:“各地的难处,我都清楚。高山密林,雷区险路,语言风俗,还有无孔不入的金钱诱惑——这每一件都是硬骨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但是!同志们,我们是祖国西南大门的第一道防线,是守护身后千万百姓的钢铁长城!这道防线,绝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痕!这些问题不彻底解决,这里的百姓就永远无法摆脱毒品的危害和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协同方案,我会亲自与公安、武警部门高层沟通敲定。你们各团,回去立刻做三件事:
第一,彻底清查辖区所有异常通道和可疑人员,铁路,你的侦察连要发挥尖刀作用;
第二,配合技术部门,加快雷区勘测与排除,戴团长,你的人要配合好工兵部队;
第三,曾团长、胡团长,加强群众工作,选派懂语言的战士,或者找可靠的翻译,必须把工作做到村村寨寨,争取民心!都明确没有?”
“是!保证完成任务!”所有军官齐刷刷起立,斩钉截铁的应答声如同惊雷,在密闭的会议室里激荡,充满了肃杀与必胜的决心。
夏末的清晨,山间还缭绕着薄薄的雾气,两个瘦小的身影一前一后,踏着露水未干的土路,慢慢地朝着山道走去。
成才走在前面,一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背包,里面塞满了这个礼拜的干粮和换洗衣物,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本边角卷起的旧书。许三多紧跟在后,同样背负着不小的行囊,却一声不吭地努力跟着成才的脚步。
走到通往乡里和上榕树村的岔路口,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旁边也放着一个行李包。是伍六一。
许三多眼睛一亮,喘着气先开了口:“六一,你也准备住校了?”
伍六一转过身,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决心:“嗯,上周就求我爹办好了手续,东西都先搬过去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再不使劲,就更加跟不上你俩的进度了。”虽然现在也没跟上吧
成才点点头,言简意赅:“边走边说。”说着就继续往前迈步。
伍六一赶紧上前,伸手想去接成才和许三多手里最沉的包:“来,我帮你们拿点。”
两个人都下意识地躲开了。
成才把包往身后挪了挪,语气很坚持:“我自己能拎得动。”
许三多也憨憨地笑着,把包袱往肩上耸了耸:“俺可以的,六一。留给你的那几道数学题,你做了吗?”
伍六一见他们坚持,只好收回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做好了,就是最后那道题,解是解了,不知道对不对。”
“一会儿到了学校,咱们都做个测试,”成才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地扔出一个消息,“看看离中考要求的差距还有多大。”
伍六一猛地刹住脚步,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说啥玩意儿?测试?!”
旁边的许三多连忙解释,语气里带着对成才计划的全然信服:“六一,就是摸底测试。成才哥说了,咱们下面要开始刷题了,提前准备明年中考。”
伍六一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可…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还没到呢?”
成才头也没回,只有三个字飘过来:“提前准备。”
三个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响和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还没等他们完全反应过来,一道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就像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带起的尘土和沙子扑了三人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