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天衍宗山门,秦望运起《踏浪行》中的轻身法门,身形如一道青烟,在山林间疾驰。
秋日的山野,层林尽染,褪去了夏日的葱郁,换上了红黄相间的斑斓色彩。
空气中带着草木凋零的清冽气息,偶有成熟野果的淡淡甜香飘过。他并未选择官道,而是沿着人迹罕至的山路前行,既可熟悉地形,也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一路之上,倒也平静。只是偶遇几只低阶妖兽,如警觉的草鹿、笨拙的钢鬃野猪,秦望都提前感知,悄然绕开,不愿多生事端。
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此次任务的目的地——落星湖。
根据《风物志》记载,落星湖位于天衍宗北方辖地的边缘,面积广阔,因其夜晚湖面倒映星辰,宛如星辰坠落湖中而得名。
传说古时有陨星坠于此地,形成大湖,故湖中偶尔会有些蕴含奇异金属的矿石,但也仅是传说,并未听说有重宝现世。
疾行一日有余,翻过最后一道山岭,一片浩渺的水域终于映入眼帘。
此时已是下午,日头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广阔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如同铺了一层碎金。湖岸线曲折,环绕着苍翠的山林,远处水天一色,显得静谧而壮美。
秦望驻足高处,仔细观察。湖面平静无波,并无任何异光闪烁的迹象,灵气浓度也与寻常山野无异,丝毫感觉不到天材地宝出世应有的灵机波动。
“看来异象已平息,或是本就不甚起眼。”秦望心中暗忖,却并未放松警惕。宗门既然发布了任务,必有缘由,或许异动潜藏在不易察觉之处。
他按照任务指示,开始巡视几处预设的点位。
首先来到的是地图上标注的“望湖角”,一处伸入湖中的半岛。此地视野开阔,可将大半湖面收入眼底。秦望仔细探查了岩石缝隙、岸边浅水区,甚至动用神识细细扫描,除了几只受到惊吓的水鸟和几尾普通游鱼,一无所获。
接着,他转向第二处点位,位于湖泊西侧的一处幽静小湾,据说这里有一眼小小的灵泉,虽不足以支撑修炼,但常吸引些低阶小兽前来饮水。
秦望赶到时,夕阳已将天空染成橘红色。小湾内泉水潺潺,清澈见底,周围确有动物足迹,但依旧没有异常灵力残留或打斗痕迹。
天色渐暗,暮色四合。湖风带来阵阵凉意。
秦望并不急于寻找过夜之处,修士体质强健,露宿一夜并无大碍。
他决定趁着夜色,再巡视最后一处位于湖泊南岸,靠近一片茂密山林的点位。任务玉简中提及,有弟子报告异光似乎在那片区域出现得较为频繁。
夜幕彻底降临,一轮弯月升起,清冷的月辉洒落,湖面泛着幽幽白光,与白日的景象迥异,平添几分神秘。
秦望收敛全身气息,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沿着湖岸向南潜行。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小心地向前延伸,感知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南岸山林更为茂密,古木参天,枝叶交错,月光难以透入,显得格外昏暗。秦望放慢速度,更加谨慎。按照地图指引,最后一处巡视点就在前方不远的一处高地,可俯瞰下方一片湖湾。
就在他接近那处高地时,脚步蓦地一顿。神识边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火光?以及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在这荒郊野岭,深夜时分,怎会有人?而且并非天衍宗弟子常用的照明术法的光华,是真正的篝火。
秦望心中一凛,立刻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踏浪行》运转,脚步轻若鸿毛,借助树木阴影的掩护,如同狸猫般向着火光和声音传来的方向潜去。
他并没有直接靠近,而是选择了一处地势稍高、林木茂密且下风口的方位,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的枝叶,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片林间空地,距离湖岸约百丈。空地上,一堆篝火正在燃烧,噼啪作响,驱散了秋夜的寒意。
火堆旁,坐着两个人影。借着跳跃的火光,秦望看清那是两名修士,一男一女,衣着皆是灰色劲装,并非天衍宗服饰。
男子面容普通,约二十七八岁年纪,女子年纪稍轻,面容姣好,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
秦望屏住呼吸,运起灵目术,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淡蓝光泽,两人的修为顿时清晰感知:男子练气七层,女子练气五层。修为都不弱,尤其是那男子,已算是练气后期修士。
他的目光扫过空地,最后定格在火堆旁的地面上。那里随意放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五寸大小,通体布满暗红色锈迹,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铁盒。铁盒样式古朴,但此刻看上去与寻常废弃的铁块无异。
这时,那女子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娇嗔与好奇:“师兄,这铁盒子……真的会是宝贝吗?我们拿到手的时候,它明明亮得晃眼,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男子拿起一根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目光也落在铁盒上,闪过一丝热切,压低声音道:
“师妹,你有所不知。越是宝物,越可能神物自晦。当时你我亲眼所见,它从湖心泛着灵光冒出,绝非寻常之物。如今沉寂,或许是灵力内敛,或是需要特殊方法开启。等我们回到门中,请教师尊,定能弄清其中奥秘。”
“可是……”女子犹豫了一下,“我们是来给天衍宗缴纳供奉的,私自截留这可能是宝物的东西,若是被天衍宗知晓……”
“怕什么!”男子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天衍宗家大业大,岂会在意这点小事?这落星湖虽在其辖地,但宝物出世,有缘者得之。我们铁刀门年年供奉,得此机缘,也是应当。只要你我守口如瓶,谁会知道?”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女子的手背,语气缓和下来,“放心吧,师妹。等我们弄清这宝物的用途,说不定能让我铁刀门实力大增,届时,你我在门中的地位……”
女子似乎被说动,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低声道:“一切都听师兄的。”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多是关于返回铁刀门后的打算,语气亲昵,显然关系匪浅,似为道侣。
潜伏在暗处的秦望,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铁刀门……缴纳供奉……湖中得宝……”
他心中念头飞转。原来只是依附宗门的小派弟子,机缘巧合得了件可能是宝物的东西,欲要私吞。此事看似与宗门巡视任务无关,不过异光或许就是这铁盒出世时引发的。
他仔细观察那男子,虽然话语安抚着师妹,但其眼神在扫过铁盒时,那抹难以掩饰的贪婪,以及偶尔掠过师妹脖颈时一闪而逝的冷光,让秦望心中警铃大作。
这眼神,与他当初在峡谷反杀李铁柱前,感受到的恶意何其相似!
同门之间,为宝反目?秦望屏息凝神,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暗夜中的一块石头,静静观察着空地上的局势。篝火噼啪,映照着两人看似平和的脸庞,却不知这平静之下,是否已暗流汹涌。
夜色渐深,山林寂静,唯有湖风掠过树梢的呜咽声,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不祥。秦望的目光,紧紧锁定了火堆旁那两人,以及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