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唐三和张北辰,仿佛融入了风中,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化作模糊的色块。强劲的气流刮在脸上,但对于经历过地狱路残酷环境的唐三和张北辰而言,这反而算是一种“温和”的刺激。
张北辰抓紧时间,在高速移动中继续调息。他发现,在杀神领域的无形压制和体内那股神秘血脉之力的滋养下,他双臂那看似恐怖的伤口愈合速度快得异乎寻常。断裂的骨头传来麻痒的感觉,正在重新接续,开裂的皮肉也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血痂。内腑的震荡也平复了大半。这种恢复力,连他自己都感到暗暗吃惊。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景物逐渐清晰,人声也开始鼎沸起来。他们已然进入了一座宏伟巨大的城池——天斗帝国皇城,天斗城。
唐昊并未在繁华的街道上停留,而是带着两人穿街过巷,最终来到了一座极为雅致的建筑前。
这是一座高达五层的小楼,整体建筑风格略显古朴,匾额上只有两个简单的字——月轩。
还未进入,一阵悠扬高雅的乐声便从楼内隐隐传出,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进出这里的人并不多,但无一不是衣着华贵、气质优雅之辈,显然,这月轩是天斗城内达官显贵、皇室宗亲交流学习礼仪音乐的地方,是真正的贵族场所。
唐昊停下脚步,看了看自己一身破旧灰袍,又看了看身后虽然伤势好转但衣衫多处破损、沾染血污,且眉宇间依旧残留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冰冷煞气的唐三和张北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进去之后,少说话,多看,多学。”他沙哑地吩咐了一句,便率先迈步向那汉白玉雕琢的大门走去。
唐三和张北辰紧随其后。
然而,就在三人即将踏入大门时,两名身穿洁净青衣,相貌俊秀,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拦在了门前。他们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礼貌微笑,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属于贵族的倨傲和审视。
“三位,请留步。”其中一名青年伸手虚拦,语气还算客气,但目光在扫过唐昊那落魄的装扮以及唐三、张北辰破损染血的衣衫时,那份倨傲便明显了几分,“月轩乃是清雅之地,不接待衣衫不整之人,还请三位整理仪容后再来。”
另一名青年的目光则更多地落在唐三和张北辰身上,尤其是感受到两人身上那与月轩格格不入的、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时,眉头蹙起,补充道:“而且,月轩需要预约,不知三位是否有预约凭证?”
唐昊脚步顿住,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似乎对这种局面早有预料,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但唐三和张北辰,刚刚从杀戮之都那等地方出来,周身杀气虽然被初步收敛,但岂是那么容易完全内敛的?在地狱路中,他们时刻处于生死搏杀的状态,杀气几乎成为了本能的一部分。此刻被人以“衣衫不整”为由拦在门外,尤其是对方那隐含轻视的目光,瞬间便引动了他们心底那尚未完全平复的戾气!
几乎是下意识的,两股冰冷、粘稠、仿佛带着血腥味的恐怖杀气,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从唐三和张北辰身上升腾而起,并非刻意针对,仅仅是气息的自然流露!
那两名青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们只觉得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窖,又像是被两头洪荒凶兽盯上,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而冰冷,呼吸骤然困难,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灵魂层面的恐惧与战栗!
“蹬蹬蹬!”
两名青年脸色煞白,如同触电般,完全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后爆退数步,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凉的门柱才勉强停下。他们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这两个比他们还要年轻几岁的少年,瞳孔剧烈收缩,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之前的倨傲和轻视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们毫不怀疑,刚才那一瞬间,对方只要稍有杀心,他们恐怕已经变成两具冰冷的尸体!
这两股杀气虽然一闪而逝,迅速被唐三和张北辰重新收敛,但造成的效果却是震撼性的。
唐昊对此视若无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径直迈步向里走去。这一次,那两名青年噤若寒蝉,别说阻拦,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低着头,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
进入月轩内部,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内部的装饰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高雅与精致,舒缓的乐声在空气中流淌,仿佛能洗涤灵魂的尘埃。与外面喧嚣的世界相比,这里宛如一片独立的净土。
不少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女正在其中走动或低声交谈,看到唐昊三人进来,尤其是注意到唐三和张北辰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残破衣衫和尚未完全散尽的冰冷气息时,都投来了诧异、好奇,甚至是一丝厌恶的目光。
唐昊对这一切依旧无视,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所有人,落在了大厅内侧,一张巨大的案桌后。
案桌后坐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银色宫装长裙,肌肤白皙,容貌甚美,尤其是那一头及腰的银色长发,更为她增添了几分高贵与清冷。她正在低头翻阅着什么,神情专注。
唐昊大步走了过去,直到案桌前才停下。
少女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当她看到唐昊那落魄的装扮以及身后明显状态不佳的唐三和张北辰时,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珠落玉盘。
唐昊看着她,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追忆,但很快便恢复了古井无波。他直接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告诉月华,故人来访。”
少女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地要求见月轩的主人,她的老师月夫人。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带着一丝审视:“先生,您想见月夫人?请问您有预约吗?或者,您可否告知姓名,我……”
“你就对月华说,”唐昊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缓缓吟道:“圆月残缺时,依稀故人来。”
这短短十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少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她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唐昊,目光尤其在唐昊那乱发下的面容轮廓和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又扫了一眼他身后气质不凡的唐三和气息内敛却隐隐让她感到一丝心悸的张北辰。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态度瞬间变得恭敬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疑惑,但不再多问,微微躬身道:“请您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夫人。”说完,她立刻起身,快步向着月轩楼上走去,步伐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
唐昊站在原地,负手而立,不再言语。他那高大的背影,在这高雅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自有其不容忽视的气场。
唐三站在唐昊身后,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天斗城还有这样的故人。这月轩的主人月华,是谁?和父亲是什么关系?那“圆月残缺时,依稀故人来”又代表着什么?
张北辰则比唐三知道得更多一些。他明白,这里是唐昊的妹妹,唐三的姑姑,昊天宗直系弟子中唯一一个无法突破十级魂力,却将贵族圆环领域修炼到极致的天斗宫廷礼仪官,月轩之主——唐月华的地方。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洗尽铅华,磨砺掉从杀戮之都带出的冲天杀气,让心境得以沉淀和升华。
他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环境。那悠扬的乐声,淡雅的清香,以及这月轩本身蕴含的一种宁静、祥和的特殊场域,都让他灵魂深处那冰冷的杀神领域微微波动,仿佛暴戾的野兽被轻柔的旋律安抚。同时,他体内那股暖洋洋的血脉之力,在这种环境下,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和温顺,与这涤荡心灵的力量隐隐呼应。
“这里……或许不仅能洗去杀气,也能让我更好地掌控体内这股新生的力量,甚至……窥探到一丝血脉的奥秘?”张北辰心中暗忖,对接下来在月轩的时光,不禁生出了几分期待。
很快,之前那名银发少女去而复返,她来到唐昊面前,神态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激动:“夫人请您和两位公子上楼一叙。”
唐昊点了点头,示意唐三和张北辰跟上。
三人跟着银发少女,踏着铺着柔软地毯的楼梯,向着月轩的更高处,也是向着一段洗涤心灵、沉淀力量的崭新历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