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阁的雕花缝隙里漏进一线昏黄烛火,照得藏青裙角上的金线绣莲泛着冷光。
我屏住呼吸,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是方才躲进暗阁时,指甲掐进掌心的血。
苏晚晚的斗篷帽子滑到肩后,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她踮脚绕过书案前的青竹盆栽,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可我知道那是刻意放轻的。
前日我让小顺子去厨房宣扬檀木匣锁了要紧物,她果然耐不住。
一声,檀木匣的铜锁被她用银簪挑开。
我盯着她颤抖的指尖——那双手今早还捧着参汤,装模作样来给我赔罪,说姐姐前日受惊,晚晚心里难安。
此刻这双手正攥着我伪造的密信,烛火映得信纸边缘发卷,她瞳孔骤缩成针尖:王氏通敌?
这...这怎么可能?
她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像碎瓷片刮过喉咙:娘,原来你早留了后手。
可你防着苏府旧部,防着沈相,防着清棠,怎么就防不住我?她将信纸往怀里一塞,转身要翻窗,发间的珍珠步摇撞在窗框上,地一声脆响。
我在暗阁里攥紧了袖口——这步摇是前日她特意戴来我时的,珍珠是南海进贡的,每颗都有拇指大。
她总爱用这些贵重物件彰显表小姐的体面,却不知正是这些成了她的破绽。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比夜色更沉。
苏晚晚刚把一条腿探出窗,腕子就被铁链缠住。
暗卫的玄色劲装擦过她的脸,她尖叫着跌回屋内,斗篷甩在地上,露出里面月白中衣——原来她连外裳都没穿齐,急得连扣子都系错了两颗。
清...清棠?她抬头看见我从暗阁里出来,鬓角的碎发被冷汗黏在脸上,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蹲下来,指尖挑起她怀里的密信。
墨迹在烛火下泛着青,那是我特意用了沈府书斋的老松烟墨,与王氏平日批账的墨色分毫不差。你不怕这是陷阱?我捏着信纸的手松了松,还是说,你疯到连真假都分不清了?
她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笑纹往下淌:我分得清!
我分得清你烧了我的妆匣,分得清你揭穿我推香菱落水,分得清你让阿娘被父亲骂得跪在祠堂!她扑过来抓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可你烧不死我!
你那天在偏院,火折子明明扔在我脚边!
我后退半步,避开她的触碰。
系统的察言观色在脑海里轰鸣——她眼尾泛红,太阳穴突突直跳,是长期服用安神药后的躁狂。
王氏总说她身子弱,原是拿迷心散当补药喂,怕她嘴快露了马脚。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火班老赵举着个铜灯冲进来,灯芯子被风刮得直晃,映得他额角的汗珠发亮:沈姑娘!
那几坛火油的桶底,小的用炭粉拓了掌纹!他从怀里掏出张纸,和上个月膳房毒案里那桶迷心散的油布掌纹——他抖着手指比对,一模一样!
我接过那张拓印,看见掌心处有块月牙形的茧——是冬梅。
王氏的陪嫁丫鬟,管着膳房采买,总说老奴手脚不利索,原是故意装拙。
还有!门外传来个沙哑的女声,沈清瑶的乳母扶着门框喘气,昨儿后半夜起火时,老奴起夜倒痰盂,瞅见苏二姑娘从后角门溜回来。她抹了把眼角,那衣裳上的焦味,隔两丈远都闻得见!
苏晚晚突然瘫坐在地,发间的步摇滚到我脚边。
珍珠磕在青砖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浑浊的芯子——和她的心思一般,外头裹着层光鲜,里头早烂透了。
我将所有证据收进锦匣,铜锁扣上的声响让苏晚晚打了个寒颤。
她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腿:清棠姐姐,我错了!
我就是被阿娘逼的!
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招!
我蹲下来,看着她哭花的脸。
原主被她推下荷花池时,也是这样哭着求她的吧?晚晚,我轻轻抽回腿,你烧我屋子时,可曾想过春桃为了救我,被滚油泼得半张脸没了皮?
她突然安静下来,抬头时眼里只剩空洞的笑:春桃?
那个蠢丫头?
她早该和你一起死在火里!
我站起身,锦匣的重量压得手腕发沉。
王氏在祠堂跪了七日,说是为我祈福,实则是在等这把火。
她递了清棠体弱的折子给父亲,若我真被烧死,她就能名正言顺接掌中馈。
可她算漏了苏晚晚——这只养在温室里的雀儿,早啄瞎了自己的眼。
系统在脑海里轰然作响,像有铁链崩断的脆响。
【设计陷阱·回声模式】的红光冲破黑雾,原本每日一次的限制化作星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充能条件:宿主情绪强度】。
我摸着发烫的太阳穴,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翡翠镯子——她当年也是这样,一步步把那些害她的人,推进自己挖的坑里。
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
我望着被暗卫押走的苏晚晚,她的哭嚎混着风声撞在院墙上。
王氏此刻该在暖阁里喝茶吧?
她最爱的雨前龙井,我让人换了苦丁茶——苦的,才配她接下来的日子。
春桃的呻吟突然浮现在耳边。
她被抬去医馆时,攥着我衣角的手凉得像冰。
我摸出怀表看了眼,天快亮了。
得请陈皮来。
他是太医院退下来的老医正,最会看烫伤——尤其是被人泼滚油的那种。
我对着东墙的初露笑了笑。
王氏,你烧了我的房,伤了我的人。
从今天起,我要你看着你的在牢里唱疯歌,看着你的被人撕成碎片。
而我——
我摸了摸锦匣上的锁,系统的红光在指尖流转。
才刚要出第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