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连忙扶起老人:“事情已经过去了,可能就是个误会。
我这人不记仇,您不必如此。”
张国直摇头叹道:“远征从小娇生惯养,解放前就不务正业。
我想着祖传的手艺不能丢,让他学点本事,将来做个文物工作者也好。
谁知他眼高手低,爱耍小聪明,第一次出手就闹出这等丑事!”
林真闻言,淡淡一笑。
本没想跟他撕破脸,可他一上来就故弄玄虚,说什么摸清了我的底细,自己却滴水不漏,还威胁我和放映员必须帮他下乡收货,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张国直连连叹气。
都怪我管教无方,如今这行当讲究熟人交易,他非要生拉硬拽攀关系,实在让人见笑,给您添堵了!
您误会了,我并非你们圈内人。”
哎哟,失言失言,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就当我在胡说八道。”
林真微微颔首,暗想这才是懂行的 湖,那张远征活脱脱就是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
张国直接着道:解放前我店里有个东乡沈楼的伙计,前些日子我指点他些门道,他就去找旧相识,回来显摆说碰上个嘉庆年间的 瓷盘。
我叮嘱他别轻举妄动,他偏不听,非要买下来,为此我们还大吵一架。”
林真皱眉:后来那盘子阴差阳错到了我手里,他就找上门来,才有了今日这出?
正是,都怪我教子无方。
今儿派出所上门,我才知晓此事。
幸亏我金盆洗手十多年,否则今日也得吃牢饭。”
林真心中暗笑,你分明是早有准备把东 在了别处。
若真洗手这么多年,你儿子也不会来拉我和许大茂入伙了。
老先生,您是否金盆洗手与我无关。
张远征误会我的事,张所长已经调查清楚,我不愿多计较。”
张国直面露喜色:眼下只判了他个投机倒把,拘留三个月罚款二十。
只要您不再追究,他很快就能出来。
我这次专程来向您赔罪!
说着打开礼盒,露出一对精美的盖碗。
您放心,这对三才杯是祖传之物,绝非来路不正,权当赔偿那个瓷盘。
请您务必收下,别跟犬子一般见识。”
林真心头一动,这盖碗形制分明是明代青花,价值不菲。
老张头干这行的,自然明白其中分量。
看似慷慨赔礼,实则另有所图。
收下这对明青花茶杯,就等于与他化敌为友,日后便是熟客。
如今古董行当都在暗中交易,只认熟不认生。
与他搭上线,往后难免牵扯。
这正是林真不愿看到的。
他不想与任何下家往来,只打算悄悄囤货,闷声发财。
林真收藏古董不为眼前利益,是要等几十年后再现世的,自然不愿与张国直建立交情。
张国直送茶杯的第二层用意,无非是想探底。
要知道林真是否真不懂行,是否巧合得到官窑瓷盘。
只要是懂行人,就不可能拒绝白得的元青花。
收下就意味着同流合污。
这手段比他儿子张远征高明太多。
表面赔礼道歉,实则试探虚实,仍是拉人入伙。
说到底这对父子贪心不足。
对张远征那种不懂规矩直接威胁的,林真以牙还牙,反手举报将他送进局子。
而对张国直这样始终赔笑、恭敬守礼的 湖,就不能耍无赖了。
林真淡然一笑。
“老先生,您要是送个印着民族团结的搪瓷缸子,我肯定收下,这带盖的茶杯太精致,带到轧钢厂车间非磕坏不可,既然是您家传的宝贝,还是请您带回去,至于张远征,只要他今后不再惹事,我就当没这个人,天色不早,就不留您用饭了。”
张国直僵在原地,干笑道:“您误会了,我就是专程来赔罪的。”
林真淡淡道:“我那盘子捐给国家是应当的,又不是糟蹋了,谈不上赔不赔,您这思想觉悟还得提高,要我说,这茶杯也该上交。”
“啊?这……您说得对!我回去就交,这就回去!”
张国直总算看明白了,林真就是个软硬不吃的硬茬。
不管他懂不懂古董行当,这人都拉拢不得——根本是捆,沾火星就炸,还是躲远为妙。
儿子张远征只能认栽,好在早有防备没被揪住尾巴,否则损失更大。
等张国直走后,娄晓娥领着孩子回来:“谈得怎么样?”
“明着赔礼,暗里试探,想拉人入伙呢。”
“直接赶走了?”
“难不成留他吃晚饭?”
娄晓娥噗嗤一笑:“你这雁过拔毛的性子,活该吃独食。”
“他敢再来,我连笑脸都扇,直接扭送派出所。”
晚饭后,何雨水拎着陈治国买的水果来到后院:“嫂子,这橘子用热水温着吃,最养人。”
“你对象买的吧?自己留着多好。”
“我都大人了,有好东西当然紧着娘家侄儿,您吃就等于孩子吃。”
聋老太太插嘴道:“可比你哥强多喽!他买的水果全进了棒梗肚皮!”
何雨水搀起老人:“老太太,那都是陈年旧账啦!我送您回屋歇着。”
刚安顿好老太太,易中海就裹着棉袄急匆匆赶来,没话找话道:“雨水,吃过了吗?”
话一出口自己先尴尬起来——这都晚上九点多了。
如今的何雨水早已看透易中海。
贾张氏骂他伪君子时,她还只当是邻里纠纷,可自从知道父亲何大清这些年一直暗中接济,而易中海却从中作梗,挑拨他们父女关系,她就彻底寒了心。
这些天她越想越气,好几次差点冲去当面质问。
想到自己即将出嫁离开四合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实在没必要与那虚伪狡诈之徒当众翻脸。
这几日她回到院里,要么去后院寻刘玉华说话,要么独自待在屋里,连壹大妈都很少搭理。
此刻易中海主动找来,何雨水心中涌起一阵反感。
易师傅,有事吗?
啊?!我......易中海顿时僵在原地。
易师傅?
你?
往日何雨水见了他总是甜甜地唤一声壹大爷,分明是站在他和秦淮茹这边的。
当初还联手对付过刘玉华,怎的突然变了称呼?
这般转变太过突兀,除非出了什么变故——莫非真与看守所里那人有关?
呃......雨水,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你哥在看守所的情况。
今早我去探望,他们不让见,我担心他那脾气,万一跟人起冲突......
易师傅,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索性直说吧。”
雨水,你怎么......
我去保城见了我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包括那些汇款和每年四封信。
你还想问什么?
这......
至于我哥的态度?他怕是比我更恼火。
奉劝你以后别去探视了。
放心,我不会跟你吵,一个待嫁的姑娘犯不着。
往后也请你别再找我说话!
何雨水说罢转身离去。
寒风中的易中海如坠冰窟。
隆冬时节,他只披了件棉袄,光着头站在夜风里,寒意直透骨髓。
傻柱养老这事,彻底黄了!
刘玉华被他挑拨得离了婚,贾张氏那边尚可慢慢周旋。
傻柱蹲一年也好,三年也罢,只要出狱就还有转圜余地。
可何大清这事无解。
一旦父子相见, 大白,以傻柱的性子必定认回亲爹。
若连生父都不愿奉养,更遑论养他易中海?若是认了爹,何大清那个混不吝的,能拦着儿子不揍他就是菩萨保佑。
这是个死结。
从何雨水见到何大清那一刻起,结局就已注定。
十几年的谋划付诸东流。
易中海呆立原地,想起自己为养老布下的三局棋——
最快崩盘的是林真那局。
刚提养老送终,当学徒的小伙子当场翻脸,说他来轧钢厂是上班不是认爹,把易中海骂得无地自容。
后来穿小鞋不成反蚀把米,如今人家成了工程师,自己却落得扫大院的份。
最成功的一局本是贾东旭。
小两口早答应给他养老送终,贾张氏也无异议,只等继承他家业。
岂料天意弄人,贾东旭工伤瘫痪,反倒要他伺候终身。
几个月后贾东旭不幸离世,留下秦淮茹独自抚养三个年幼的孩子,还要照顾年迈的婆婆。
让秦淮茹再为自己养老显然不合适,只能撮合她与傻柱在一起。
傻柱是易中海精心培养多年的养老对象。
自何大清离家后,易中海就把傻柱视为养老依靠之一。
那时傻柱已十几岁,靠着何大清寄来的生活费度日,易中海借此博得不是亲爹胜似亲爹的美名。
眼看养老计划即将实现,不料聋老太太担心傻柱单身,强行撮合他与秦淮茹未果,转而逼迫易中海为傻柱物色对象。
无奈之下,易中海介绍了厂里四年未嫁的刘玉华。
本以为眼高于顶的傻柱不会同意,谁知两人竟成了。
刘玉华有父母撑腰,根本不买易中海的账,养老计划再次落空。
绝望之下,易中海使出阴招挑拨二人离婚。
离婚后虽波折不断,但局势仍在掌控中。
易中海正准备重新撮合傻柱与秦淮茹,却不想看守所的犯人成了他的克星。
如今傻柱与何大清父子相认,易中海原形毕露,彻底失去养老依靠。
机关算尽终成空。
易中海呆望星空,浑然不觉寒冷。
爸,天冷回屋吧。”尤凤霞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易中海打了个寒颤:好,这就回。”
他瞥了眼尤凤霞和林真家的后墙,固执地认为林真没安好心,尤凤霞就是来吃绝户的。
掀帘进屋时,冷热交替加上心神恍惚,易中海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老易!壹大妈惊呼。
尤凤霞飞奔去前院报信:哥!我爸晕倒了!
林真立即安排:我去请叶大夫,你先回去别挪动他。”
随即召集邻居帮忙。
阎埠贵带人赶到中院,贾张氏、秦淮茹等人也闻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