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了,庭院里的树木花草全都抽出了新芽。
林蓁蓁日常巡视伤员。
她慢悠悠的走进客房,一眼就看见宋彦成靠着床头,眉头拧得死紧,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是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林蓁蓁走过去,轻声问道。
宋彦成闷哼一声,没说话,眼神往自己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瞟了瞟。
林蓁蓁蹲下身看了看,啧了一声:“啧啧啧!!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老躺着,得下来慢慢活动,不然这手脚肿得更厉害,血脉不通,以后有你受的。”
宋彦成苦笑:“二少夫人,不是我不想动,实在是......”
他脸色有些苍白,又有些固执的不好意思说。
旁边一个刚被调过来负责搀扶他的小厮,挠着头,一脸憨厚又无辜:“二少夫人,俺......俺就是劲儿大了点,没扶稳......”
他是被临时调动过来的,也压根就不会伺候人,一会儿手轻了,一会儿手重了,他也很为难。
林蓁蓁白了那傻大个一眼:“行了行了,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再去打盆热水来,给他热敷一下。”
小厮听她这么说,连忙点头,赶紧溜了。
林蓁蓁站起身,没好气地对宋彦成说:“后院能用的家丁是多,但都是干粗活的手脚,下手没个轻重的。要不......我给你换两个细心的丫鬟来?她们手轻,搀着你走路肯定稳当。”
宋彦成一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别!千万别!这......这成何体统!”
让小姑娘家搂搂抱抱的搀着他?!
光是想想那场面,他就浑身不自在,比伤口疼还难受。
“体统?命重要还是体统重要?!”
林蓁蓁简直要被他这个大直男给气笑了,“你这伤再不活动开,以后瘸了可别怪我!”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个故作冷淡的声音:“蓁蓁医术高超,怎么会让人瘸了呢?!”
三人抬头,只见陆聘端着一碟刚切好的水果站在门口,脸上那表情,像是路过顺便进来瞅一眼,特别不经意。
林蓁蓁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么频繁的往上贴,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她故意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可惜。
“唉,宋将军不肯让丫鬟近身,家丁又笨手笨脚,刚扯到伤口,怕是又渗血了。这肿要是消不下去,以后一个不小心腿瘸了,可怎么回边关打仗啊......”
陆聘端着果盘的手指一下子收紧了。
她咬着唇走进来,把果盘往桌上一放,眼睛不看宋彦成,却对着林蓁蓁,硬邦邦的开口:“不就是搀个人走路吗?有什么难的!我......我新年的时候,欠他个人情,还没还清呢......不如......”
林蓁蓁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这个借口都快用烂了!
宋彦成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林蓁蓁故意反问。
“哦?三姑姑愿意帮忙?那真是太好了!您细心,手又稳,肯定比那些粗手粗脚的下人强多了。不过......”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吊足了两个人的胃口。
“......宋副将刚刚说了,不让女孩子近身!不成体统的!”
宋彦成脸色一白。
陆聘的脸更加僵硬了。
眼见两个人都快要死机的模样,林蓁蓁连忙又继续说道。
“既然三姑姑有人情要还,那宋副将你也就别推辞了,免得三姑姑这人情一直还不完,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对吧?!你俩商量着来吧!我还要去看铺子,先走了!”
说完,她也不等两人反应,转身就溜。
走到门口还特意对刚打水回来的小厮挥挥手,示意他别进去碍事。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陆聘和宋彦成两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
陆聘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绷得紧紧的。
最后还是宋彦成先开了口,声音有点哑:“......不敢劳烦三小姐。”
陆聘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猛的转过头瞪他,语气冲得很。
“谁乐意劳烦了?我不是说了还人情吗!你闭嘴!躺好!”
说着,她像是跟谁赌气一样,走上前,动作有些僵硬的伸手去扶他。
她的手确实很轻,小心翼翼的避开他身上的伤处,努力想撑起他。
宋彦成配合着她的力道,身体刚刚有接触的时候还很僵硬,只能慢慢挪下床。
可他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体型粗壮,陆聘扶得有些吃力,两人靠得极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心跳莫名就乱了。
宋彦成也是浑身不自在,女子柔软的手臂和发丝偶尔擦过他的皮肤,让他的注意力从伤口上,转移到了别处。
好不容易站稳,陆聘扶着他慢慢在屋里踱步。
两人都沉默着,气氛古怪。
突然,宋彦成不知是踩到了什么还是腿软,身子歪了一下。
陆聘吓了一跳,赶紧用力抱住他的胳膊想稳住他,结果力道没控制好,正好撞到了他肋下的伤口。
“嘶~~!”
宋彦成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唰地白了。
陆聘吓得立刻松手,看到他痛苦的样子,眼圈一下就红了,又急又气又心疼,脱口而出:“你......你怎么样啊?疼不疼啊?我...我还不熟悉......笨手笨脚的……弄疼你了吧?!要不还是让别人来吧......”
她手却抖着,不敢再碰他。
宋彦成缓过那阵剧痛,看着她眼圈发红的模样,心里某处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他忍着痛,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低低的:“......没事,不疼。”
她还真的就不去扶他了,而他居然就那样忍着疼,强撑着疼痛站在那里,甚至伤口都开始隐隐发红了,也不吭声。
跟两个木头桩子一样!
躲在窗外偷瞄的林蓁蓁,看着屋里一个疼得龇牙咧嘴还要硬撑说没事,一个心疼得马上就要掉眼泪了的两个人。
“一个肉疼,一个心疼!他妈的还谁也不说心里话!!”
她低声骂了一句,甩手就走,“爱咋咋地!谈个恋爱这么别扭!谈什么谈!干脆别谈了!!”
反正镇北侯府最不缺的就是金疮药!
渗血了就重新包!
多疼几次就长记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