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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石窟内,异香馥郁,光怪陆离。无数奇异花草散发出的幽微光芒交织成一片朦胧而神秘的薄纱,映照在莳莳花叟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目光却锐利如电的脸上。

他那仿佛能洞穿九幽的目光在赵令渊身上逡巡片刻,又扫过一旁始终保持戒备姿态、身形微弓如临大敌的兰澈,最终嘿嘿一笑,声音沙哑如粗粝砂纸磨过石面,率先走向中央那张古朴石桌,自顾自地在一个磨得溜光水滑的石鼓凳上坐下。

桌上那把粗陶茶壶造型朴拙,壶身隐见北宋钧窑常见的蚯蚓走泥纹路,显非凡品。

花叟毫不讲究地提起壶,倒了三杯色泽深碧、散发着清冽草木气息的茶汤。

茶水入粗瓷盏中,激起一圈细密白沫,旋即聚散如云,竟似点茶高手击拂出的“疏星淡月”之态,盏底隐有冰裂纹。

“站着作甚?老夫这蜗居地界,还没到需要你们这两个小娃娃绷紧筋骨、如临大敌的地步。”他啜饮了一口,微眯着眼,示意两人坐下,“喝了吧,对你们那点暗伤内耗有裨益,可比汴梁樊楼里一饼难求的北苑小龙团更养人。省得话说一半,你这小子先撑不住倒了,老夫还得费劲把你拖出去,平白污了我这圃中清净。”言语间带着几分市井俚俗的调侃,却奇异地冲淡了石窟内紧绷欲裂的气氛。

赵令渊与兰澈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异——这花叟所用茶器、点茶手法,竟有失传已久的宋徽宗《大观茶论》所述“七汤点茶”遗韵。略一迟疑,二人还是依言坐下。

赵令渊捧起茶盏,茶水入口微苦,旋即化为一股清冽甘醇,一股温和醇厚、蕴藏草木精粹的暖流迅速自喉间扩散至四肢百骸。不仅方才星夜奔袭的疲惫与惊悸如潮水般退去,连体内那干涸如龟裂河床、刺痛难忍的经脉,都仿佛被琼浆玉液细细浸润滋养,舒泰了许多,胸中那股因强行催动枯竭内力而生的滞涩感也大为减轻。这绝非市井瓦舍间的普通茶饮!

“多谢前辈赐茶。”赵令渊放下茶盏,再次拱手,语气诚挚,“方才前辈提及苏兄与‘缚龙锁’……”

“急什么?”莳莳花叟打断他,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己斟了一盏,咂摸着滋味,仿佛在品味建窑兔毫盏中变幻的釉色,“苏砚青那小子,命硬得很,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顶多像块好茶饼,被秘阁那群疯狗揉捻搓压一番。他们行事虽不择手段,阴狠毒辣,但还指望着从他嘴里撬出‘闲人茶楼’与星槎碎片的关联,撬出你这小子的根脚底细,最多吃点皮肉之苦,伤筋动骨或许有,性命暂时无虞。”

他浑浊的眼珠瞥了一眼赵令渊瞬间紧绷如弓弦的神色和攥得骨节发白的拳头,嗤笑道,“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就这点‘茶不过三巡’的心性定力,还想跟秘阁背后那些深不见底、活了不知多少甲子的老怪物们扳手腕?怕是连人家面都没见着,就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喽,连东京城里的冻鸳鸯馅儿包子都不如!”

赵令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焦虑与焚心怒火,沉声道:“晚辈不敢妄动。只是苏兄因我之事受累,身陷囹圄,我心实难安。还请前辈明示,秘阁如此大动干戈,究竟意欲何为?那‘缚龙锁’又是何来历?林姑娘她……可还有一线生机?”

“秘阁?”莳莳花叟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鄙夷,如同市井老饕评价一碗馊了的羹汤,“不过是一群被力量迷了心窍、利欲熏心、自以为能掌控天机、效法前朝邵康节推演梅花数般逆天改命的蠢货狂徒!他们搜罗天下异宝奇物,钻研禁术,妄想复现甚至超越葛洪那般人物的通天伟力,却不知自己是在玩火自焚,迟早引火烧身。那星槎碎片蕴含的空间湮灭之力,岂是凡俗血肉之躯所能轻易驾驭?至于那女娃娃……”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幽远,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石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更夫夜巡的梆子,敲在人心坎上:“她的血脉,很特殊。若老夫这双老眼还没昏花,所料不差,其先祖恐怕与葛洪那艘‘星槎’的某位乘客渊源极深,甚至可能就是其后裔。其血髓之中,蕴含着一丝极微弱的、与碎片同源的本源之力。这力量平时潜伏不显,深藏于髓,一旦被特定的邪门咒法或器物激发,便可作为引子,极大地增幅碎片之力,甚至……可能开启一些极其古老的、本不该存在于世的幽冥通道,招来莫测凶险。”

赵令渊心中剧震,眼前瞬间闪过迷域之中,乌记掌柜狞笑着以林素问之血催化那邪恶仪式的可怖景象——血光冲天,黄泉路开,鬼物如潮!

“看来你是亲眼见识过了。”莳莳花叟从他骤然苍白又转铁青的脸色看出了端倪,冷哼一声,“秘阁抓她,就是想将这份血脉之力彻底掌控在手,无论是用于剖解研究,还是作为启动某种上古遗阵的‘活体钥匙’或提供能量的‘人形炉鼎’,其心可诛!而那‘缚龙锁’,便是他们不知从哪个上古遗迹或异域绝地里扒拉出来的邪门玩意儿,阴毒霸道至极,专为禁锢、抽取这种特殊血脉之力而造。锁芯符文与其生命本源死死纠缠,如同藤缠古树,外力若强行破除,结果只有一个,锁毁人亡!”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赵令渊尾椎骨升起,毒蛇般蔓延至四肢百骸,连腹中“冰焰朱果”残存的暖意都似被冻结。他急声道:“难道……就真的无法可解?天地之大,造化无穷,总能有一线生机?”

“难,难如登天。”莳莳花叟摇头,语气倒是平静了些,如同老茶客评说一泡已淡的残茶,“炼制之法早已失传,湮灭于岁月长河,对应的钥匙更是无处可寻。除非能找到当年炼制此锁的墨家巨匠,或者……持有那唯一钥匙之人。但悠悠千载,沧海桑田,二者皆渺茫如烟云,何处去寻?”

他话锋陡然一转,昏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亮,“不过,世事无绝对,万物相生相克,此乃天道。此锁虽恶毒霸道,却也并非全无破绽可寻。其运转维系,需持续不断地汲取宿主体内那丝微薄的血脉本源来维持禁锢,这本身就是一个缓慢的消耗过程,如同灯油渐枯。若能断其补给,或是以更强横、更精纯的同源力量反向冲击、浸润、磨蚀其核心,未必不能一点点磨灭其内部蚀刻的古老符文,令其枷锁自解,灵光自溃。”

更强的同源力量?赵令渊立刻想到那沉入茫茫海底、蕴含着恐怖能量的星槎碎片,但碎片力量狂暴难控,且踪迹渺茫。葛洪遗留之力也已耗尽……

“小子,别光盯着那些打打杀杀、威力巨大却难以驾驭的外物,就像乡巴佬进了樊楼只认得大块肉。”莳莳花叟仿佛再次看穿他的心思,用沾着新鲜泥渍的手指随意指了指周围那些散发莹莹微光的奇异花草,“天地造化之玄妙,阴阳生克之至理,有时远超人力穷究算计。譬如这‘月影幽昙’,三载一开花,其花露能宁神静心,专克心魔妄念,连大理天龙寺的高僧都求之不得;那角落里不起眼的‘地脉血参’,嗅其味便可固本培元,续接断裂经脉,功效堪比宫廷秘藏的‘黑玉断续膏’;还有那边那株半枯半荣、生死同体的‘阴阳树’,取其一片枯叶便能吊住将死之人一口气,夺一时辰之机,比汴梁御药院的‘参茸回天丸’也不遑多让……”

他说着站起身,蹒跚踱步到一丛叶片如同冰晶雕琢、剔透玲珑,中心却托着一簇赤红如血、焰光流转的浆果的奇异植物前。此物生于一方紫砂盆中,盆壁刻有“天青过雨”纹样,显然是前朝旧物。花叟小心翼翼地用一柄羊脂白玉雕成的小刀,摘下一颗红得剔透、几乎能看见内部熔岩般能量流动的果子,递给赵令渊:“吃了它。莫嚼,囫囵咽下。”

赵令渊接过,那果子入手冰凉刺骨,内里却仿佛有地火奔涌,散发着奇异的能量波动。

他看了一眼兰澈,见她鼻翼微动,似在嗅辨,随即微微点头示意无毒,便不再犹豫,仰头吞下。

果实果然入口即化,一股灼热却不伤人的沛然洪流轰然涌入几乎枯竭的经脉,原本干涸萎缩的脉络如同久旱龟裂的河床突遇天降甘霖,贪婪地吸吮着这股精纯而温和的草木精粹。《茶经》心法——“其火用炭,次用劲薪”——的口诀自发在心头流转,停滞许久、几近沉寂的内息竟自行缓缓运转起来,虽远未恢复旧观,却无疑打下了复苏的坚实根基,丹田处升起久违的暖意,四肢百骸说不出的受用!

“这是‘冰焰朱果’,生于极寒阴脉交汇之地,却能孕育至阳生机,能燃灯续晷,重燃枯竭之薪,煅烧杂质,纯净灵蕴。”莳莳花叟语气平淡如常,仿佛只是随手给了颗不值钱的野果,“算是抵了苏小子往日替老夫遮掩行踪、送些‘龙团胜雪’好茶渣当肥料的那些人情。至于那女娃娃身上的‘缚龙锁’……”

他沉吟片刻,背着手,佝偻着身子,蹒跚着走到花圃最深处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那里单独放着一个墨玉雕成的花盆,盆壁浮雕着狰狞的饕餮纹,盆中并无泥土,而是盛满漆黑如墨、散发淡淡腥气的液体,其中静静生长着一株仅三寸高、通体漆黑如炭、形态宛如无数细小黑龙鳞片缠绕盘结的诡异珊瑚,幽光吞吐,仿佛连四周的微光都能吸噬进去。

“此物名‘蚀法黑珊瑚’,生于万丈海沟极阴绝地,不见天日,却能缓慢侵蚀、吸收一切附着于其上的能量印记,尤其是这种依靠符文能量运转的人造禁锢之力。”莳莳花叟神色凝重,用那柄小巧玉刀,极小心地从珊瑚顶端刮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粉末,细如尘烟,用一个小小的羊脂玉瓶装了,递给赵令渊,“每次只取发丝量许,切记不可多!以无根水(雨水)或寅时竹叶上的晨露调和至半透明状,均匀涂抹于镣铐能量纹路交汇节点之上,或可逐渐削弱、磨灭其力。但过程极其缓慢,非一日之功,且每次涂抹,都会引发锁链本能反噬,给宿主带来刮骨剜心般的剧痛,需有磐石不移的意志力承受,更需辅以固本培元的药物支撑宿主身体,吊住性命。能否撑到锁力磨灭、枷锁自解之日,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与命数了。”

赵令渊紧紧握住那小小的、却重逾千钧的玉瓶,冰冷的瓶身仿佛蕴含着滚烫的希望,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握住了一丝微弱的烛火:“多谢前辈赐药解惑!此恩……”

“打住!”莳莳花叟毫不客气地摆手打断,面露不耐之色,如同驱赶扰人的蚊蝇,“老夫与世无争,只愿躲在这地底方寸之地,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图个清静自在,不喜沾惹你们这些外界的因果是非。给你们这些东西,已是破了老夫自己立下的‘三不沾’规矩。救苏小子、解那缚龙锁,是你们自己的劫数,是福是祸,自己担着,与老夫无关!”

他坐回石鼓凳,神色恢复之前的淡漠疏离,仿佛刚才那一丝人情味只是洞中光影的错觉:“好了,茶喝完了,东西也给了,天也聊够了,你们该走了。出口在那边,”

他随手一指花圃另一侧一个被浓密发光藤蔓遮掩的昏暗洞口,“出去是城南废弃多年的慈幼局后巷,平日鬼影都没一个,还算清净。”

赵令渊知趣地不再多言,与兰澈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褶皱的衣衫,郑重向老者躬身施以长揖:“前辈今日之恩,晚辈铭感五内,没齿难忘。若他日……”

“没有他日!”莳莳花叟断然截口,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半分转圜,“出去后,忘了这条路,忘了这地方,就当是南柯一梦。若你们时运不济,被秘阁的疯狗或别的什么魑魅魍魉抓住,扒皮抽筋也好,炼魂拷问也罢,都休要提及老夫半个字!”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盯着二人,像是最后一点提醒,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洞悉世事的警醒,“港内驿馆如今被看守得铁桶一般,明哨暗卡密如蛛网,不乏真正浸淫武道数十载的硬手坐镇。救人之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周密安排,当效仿孙子‘上兵伐谋’,智取为上,蛮干必死无疑。另外,提防那些‘雾隐岛’来的不速之客,他们擅长毒蛊虫瘴与奇门偃术,行事偏激诡秘,目的不明,比秘阁的疯狗更不按常理出牌,如同附骨之疽,难缠得很。”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看二人,重新拿起那柄玉锄,佝偻着身子,全神贯注地侍弄起身旁一株花瓣如同墨玉雕琢、花蕊却闪烁星芒的奇异花卉,仿佛方才的一切交谈、赠予,都不过是拂过花叶的一缕清风,转瞬无痕。

赵令渊与兰澈再次深深躬身一拜,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向那被藤蔓遮掩的出口。拨开散发着微凉微光的柔软藤蔓,后面是一条向上延伸、略显潮湿的石阶,夜间清凉新鲜的空气带着泥土和杂草的湿润气息,丝丝缕缕地流入。

刚踏上石阶,尚未走出洞口,兰澈的脚步却骤然一顿,身形如狸猫般无声无息地贴向洞壁阴影处,同时反手按住腰间匕首,低喝一声:“当心!”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自洞口上方两侧的岩壁阴影中倏然扑下!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破空之声尖锐刺耳。一人手持淬毒短匕,直取赵令渊咽喉,另一人则甩出三枚幽蓝的吹箭,呈品字形射向兰澈胸腹要害!

千钧一发!兰澈眼中寒光爆射,她并未拔刀,足尖猛地一点湿滑石阶,身形不退反进,以一种近乎违背重理的诡异角度拧身旋入吹箭的缝隙之中。同时右手如穿花拂柳,闪电般在腰间一抹一抖,三道乌光后发先至!

叮!叮!叮!

三声轻响几乎叠成一声,精准无比地将三枚毒吹箭凌空击飞,钉入洞壁石缝,箭尾兀自剧颤!

而扑向赵令渊的黑影匕首已递至喉前三寸!赵令渊体内“冰焰朱果”暖流激荡,虽内力未复,但生死关头激发出的本能反应让他猛地侧头沉肩!

嗤啦!

匕首贴着他颈侧划过,割裂一片衣襟,冰冷的刃风激得他皮肤起栗!

黑影一击不中,招式狠辣异常,手腕一翻,匕首毒蛇吐信般反撩赵令渊心口!赵令渊狼狈后仰,眼看避无可避——

铮!

一道雪亮刀光如冷月破云,骤然亮起!兰澈不知何时已鬼魅般抢至赵令渊身侧,短刀出鞘,精准无比地格在毒匕七寸之处,金铁交鸣之声在狭窄石阶上炸响,火星迸溅!

那黑影只觉一股沛然巨力自刀身传来,虎口剧震,匕首险些脱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清冷的女子竟有如此恐怖的爆发力与精准控制。

兰澈一招格开匕首,身形毫不停滞,刀随身走,反手一记凌厉无比的斜撩,直削对方持匕手腕!刀光如匹练,带着森然寒气。

黑影怪叫一声,猛地缩手撤步,另一只手却自腰间摸出一把铁蒺藜撒向兰澈面门!

兰澈冷哼一声,左手大袖如流云般卷出,一股柔韧气劲拂过,竟将那蓬淬毒的铁蒺藜尽数卷入袖中!同时右脚闪电般踢向对方下盘!

砰!

一声闷响,黑影小腿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惨叫着滚下石阶。

另一名袭击者见同伴受挫,眼中凶光更盛,竟不顾兰澈,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圆筒,对准刚刚站稳、气息未平的赵令渊,狞笑着就要按下机括!

“找死!”兰澈杀意凛然。她弃了被踢倒的黑影,身影如离弦之箭,直扑那持筒者。速度之快,在幽暗石阶上几乎拉出一道残影!手中短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白线!

那黑影大骇,只来得及将圆筒仓促转向兰澈。但兰澈的刀,比他扣动机括的手指更快!

嗤!

刀锋精准无比地刺入圆筒与手掌的连接处,顺势一绞一挑!

噗!

半截断指连同那危险的圆筒被一同挑飞!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狭窄通道。

“撤!”受伤稍轻的黑影见状,再无恋战之心,强忍断腿之痛,抓起被削断手指、惨叫连连的同伴,猛地向后跃入洞外更深的阴影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只留下地上一小滩暗红血迹和浓烈的、带着海腥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

电光石火间的搏杀骤然起,又骤然止。狭窄石阶上只余粗重喘息与血腥气弥漫。赵令渊捂着被割裂的衣襟,惊魂未定,背后冷汗涔涔。

“是雾隐岛的‘影傀’,”兰澈收刀入鞘,声音冷冽如冰,俯身捡起一枚被打落的幽蓝吹箭,箭簇上刻着扭曲的鱼骨纹,“专司刺杀追踪,阴魂不散。看来我们一出那茶馆,就被他们缀上了。”她将毒箭捏碎,目光警惕地扫视洞外。

赵令渊看着地上血迹和断指,心头凛然。雾隐岛的手段果然诡谲狠辣,比之花叟所言犹有过之。

两人不敢再耽搁,深吸一口气,冲出洞口。

身后藤蔓无声合拢,严丝合缝,再看不出任何入口痕迹。

眼前果然是一条僻静无人的肮脏陋巷,堆满朽木破筐等杂物,身后是一堵斑驳不堪、爬满深绿苔藓的老墙,墙皮剥落处,隐约可见褪色的婴戏图壁画残迹,昭示着此地前身——废弃的慈幼局。

此时夜深更阑,远处城内点点灯火与稀疏星芒在薄雾中浮动,却愈发衬得这陋巷阴森孤寂,更驱不散两人心头的沉重与方才搏杀留下的惊悸。

怀中的玉瓶冰凉依旧,腹内朱果残存的暖流与经络中因搏杀而微微躁动的气息交织。

一丝微弱的希望被血与火的现实淬炼得更加真实,却也更加沉重。

救苏砚青,解缚龙锁,应对秘阁与雾隐岛……千头万绪,危机四伏,皆系于这迷城深邃的微光之夜。

两人不敢有丝毫喘息,借着夜色与断壁残垣的掩护,将身形提至极致,按照记忆中莳莳花叟隐约提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澜澈和孩子们藏身的荒湾疾行而去,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荆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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