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嗤!
赵铁柱身体剧震,体内爆发出刺耳的、如同无数根须被强行扯断的撕裂声!
他眼中的血色和木然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取代,发出凄厉的惨叫!
墨绿淤痕的蔓延势头猛地一滞,狂暴的异种灵力如同被斩断了水源的洪流,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紊乱!
就是现在!
苏明眼中厉芒爆射!
他一步踏出,脚下坚硬的山岩无声化为齑粉!
凝聚到极致的混沌之力球体,被他以开天辟地之势,狠狠按向那棵“地脉阴藤”暴露在地表、最为粗壮狰狞的主根核心区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寂静!
混沌之力球体接触树根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深褐色的、如同金属般坚硬的树根,如同投入沸油的冰雪,无声无息地开始湮灭、分解!
不是燃烧,不是碎裂,而是最本源的物质和能量结构被那混沌的力量彻底抹除!
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如镜的黑色空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粗壮的树根上蔓延开来!
“不——!!!”
林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到极致的惨嚎!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地底深处那个庞大意志的连接,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毁灭力量强行切断!
那股支撑着他疯狂执念的力量源泉,正在飞速枯竭!
嗡——!!!
一股来自地底深处的、混合着暴怒、痛苦和濒死恐惧的庞大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被湮灭的树根空洞处爆发出来,横扫整个洼地!
噗!
首当其冲的子无双如遭重锤,脸色瞬间煞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翠玉笛子的碧光剧烈闪烁,几乎熄灭!
他强行稳住心神,御灵诀运转到极限,死死守住心神,才没被这恐怖的意志冲击震散魂魄。
叶启灵闷哼一声,维持护罩的土黄灵珠光芒狂闪,护罩剧烈波动,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她真仙境九阶的灵力疯狂输出,才勉强护住罩内的赵铁柱和姜若兰不被这精神冲击直接波及。
姜若兰修为最低,即便有护罩隔绝了大部分冲击,依旧感到识海如同被重锤砸中,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唯有苏明!
他周身混沌之力流转,衣袍上符文幽光大放,硬生生顶住了这股恐怖的精神冲击,身形岿然不动!
按在树根上的手掌,混沌之力输出更猛!
湮灭的黑色空洞以更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瞬间吞噬了周围数条粗壮的副根!
“嗬...呃啊——!”
赵铁柱发出痛苦到变调的嘶鸣。
随着主根被混沌之力湮灭、核心意志遭受重创,他体内那狂暴的异种灵力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瞬间变得混乱、崩溃!
手臂上那道墨绿色的淤痕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迅速干瘪、枯萎,颜色由漆黑转为灰败的暗绿!
疯狂蔓延的势头彻底停止,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剥落!
他眼中的血色和木然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虚弱和茫然,身体一软,瘫倒在护罩内,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脱。
地底深处,那冰冷、贪婪的庞大意志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声的、充满不甘的哀鸣,彻底沉寂下去。
覆盖洼地的庞大根系网络,如同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变得死寂、僵硬。
那些原本散发着墨绿幽光的根须纹路,迅速黯淡、消失。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邪气和腐败植物气味,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洼地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混沌之力湮灭树根留下的巨大黑洞边缘,残留着丝丝缕缕细微的空间涟漪,证明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噗通!
林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跪倒在水晶棺旁。
他脸上所有的疯狂、执念、希冀,都在主根被毁、意志连接断绝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绝望。浑浊的老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地涌出,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晶棺盖上。
他枯槁的手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棺壁,仿佛想抓住最后一丝虚幻的温暖。
“阿萝...阿萝...”
他喃喃着,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的风箱。
“没了...全没了...我等了...一百年啊...”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原本只是苍老的面容,此刻迅速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死灰之色。
苏明缓缓收回手掌,周身混沌之力敛去,符文幽光也黯淡下去。
他脸色略显苍白,显然刚才那全力一击消耗巨大。
他走到林伯身边,看着这个瞬间油尽灯枯的老人,眼神复杂。
愤怒、怜悯、还有一丝探寻真相的冷冽。
“林伯...”
苏明的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地脉阴藤’已毁,邪术根基断绝。告诉我,这邪术从何而来?你口中的‘古籍’又是什么?操纵阴藤、设下连环杀局,以村民精血为引,这绝非你一人之力能完成。幕后...还有谁?”
林伯仿佛没听见苏明的问话,只是痴痴地望着水晶棺中安详沉睡的女子,眼神空洞而遥远。
过了许久,就在众人以为他已经失去意识时,他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转过头,浑浊的、毫无生气的眼睛看向苏明。
那眼神里,没有了疯狂,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的、死寂的悲凉。
“呵...呵呵...”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
“古籍...哪有什么古籍...是...是他...是他告诉我的...”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抬起,并非指向在场的任何人,而是...指向了洼地之外,不周村的方向!
他的眼神,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逼我的...”
林伯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声音细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
“阿萝...在他...手里...不听话...阿萝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
最后一个“超生”还未出口,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抬起的枯手无力地垂落下去,砸在冰冷的水晶棺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头颅也歪向一边,气息断绝。
死了!
带着无尽的悔恨、怨毒和那个指向村中某人的、未尽的指控,彻底死去。
洼地内一片死寂。
夜风吹过,带着劫后余生的寒意。
“他...逼我的...阿萝在他手里...”
姜若兰脸色苍白,重复着林伯临终的呓语,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寒意。
“难道...林伯不是主谋?他也是被胁迫的?为了保住亡妻的魂魄不被毁灭,才被迫听命行事,布下这血腥杀局?”
叶启灵散去护罩,扶住虚弱的赵铁柱,金灵珠的光芒照亮林伯那死不瞑目、凝固着怨毒的脸庞和他最后指向村中的手指。
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愤怒:
“好狠毒的手段!以亡者魂魄相挟,驱虎吞狼!这幕后之人,不仅心思歹毒,更精通邪术,能操控阴藤,甚至...能拘禁魂魄!”
苏明蹲下身,仔细检查林伯的尸体。
他掰开林伯紧握的枯手,掌心赫然残留着几缕深灰色的、带着微弱药味的粉末!
那粉末的颜色和气味,与陈药师药房内发现的致幻药粉一模一样!
“灰色药粉...果然是他布置的。”
苏明眼神锐利。
“但来源呢?”
他目光扫向林伯身旁散落的几个空陶罐,里面残留的墨绿色粘液是滋养阴藤的“生元浆”,并没有灰色粉末。
他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这片邪根盘踞的洼地,最终落在那口散发着寒气的水晶棺上。
“无双,检查水晶棺,特别是棺内,看有无异常灵力或禁制残留!”
苏明沉声道,同时看向姜若兰。
“若兰,赵铁柱情况如何?”
姜若兰迅速检查了赵铁柱的状况,松了口气:
“淤痕已经枯萎剥落,异种灵力彻底消散,没有寄生残留。但他气血两虚,心神受创严重,需要静养调理,暂无性命之忧!”
赵铁柱虚弱地睁开眼,眼神迷茫,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喃喃道:
“我...我怎么了?刚才...好像...有东西...往我脑子里钻...”
子无双已走到水晶棺旁,笛子碧光流淌,御灵诀的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探向棺内。
他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
“棺内...有极强的封魂禁制!非常古老、阴损!它将那女子的魂魄强行锁在尸身之内,不得解脱,也无法进入轮回!禁制的核心...就在女子心口位置!但...”
他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禁制的力量属性...与那地脉阴藤的异种灵力完全不同!阴藤的力量是冰冷贪婪的吞噬,而这封魂禁制...感觉更阴森、更怨毒,带着一种...刻意折磨的意味!而且...禁制上有极其细微的、人为操控的痕迹残留,像是...某种引线或者触发点!”
“引线?”
苏明立刻追问。
“对!”
子无双肯定道。
“这禁制并非完全独立,它似乎连接着外部某个特定的...接收点或者操控者!一旦棺内魂魄有异动,或者禁制被强行破坏,操控者立刻就能感知,甚至能瞬间引动禁制,彻底湮灭被封禁的魂魄!”
众人心头都是一沉。
这印证了林伯临终的话!
阿萝的魂魄,就是幕后之人胁迫林伯的筹码!
这口水晶棺,既是一个保存尸身的容器,更是一个囚禁折磨魂魄的牢笼,以及一个随时可以引爆、毁灭人质的遥控炸弹!
“能追踪到那操控点的位置吗?”
叶启灵急问。
子无双闭目凝神,全力催动御灵诀,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封魂禁制上那极其隐晦的“引线”痕迹逆向追溯。
他的额角再次渗出汗水,显然这追踪极其困难。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指向不周村的方向,位置比林伯临死前所指更加精确:
“找到了!那操控点的灵力波动...指向村里!具体位置...在...”
他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在...村长赵德顺家后院的地窖!”
村长赵德顺?!
这个一直以老好人形象出现,哭求众人救他儿子、主持公道的老人?!
这个反转,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懵了所有人!
“村长?”
赵铁柱虚弱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我爹?怎么可能?!”
叶启灵和姜若兰也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赵德顺那老泪纵横、为儿子担忧的模样,不似作伪。
难道...
这一切都是伪装?
苏明的眼神却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赵德顺在古槐树下哭诉时的惊恐眼神,在陈药师屋外被儿子持刀要杀王富贵时的焦急阻拦,在库房外哀求救他儿子时的悲切...
这些画面此刻重新审视,一些曾被忽略的细微之处,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骤然亮起!
那惊恐眼神深处,是否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那焦急阻拦,是怕儿子杀人偿命,还是怕...
儿子冲动之下暴露了什么?
那悲切的哀求,是纯粹的父爱,还是...
在利用儿子的险境博取同情,转移视线?
“好一个深藏不露!”
苏明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洞穿一切伪装的寒意。
“悲情老父?恐怕是幕后操盘的黑手!他利用林伯对亡妻的执念,以阿萝魂魄为质,胁迫林伯操纵阴藤杀人取血,自己则隐于幕后,坐收渔利!甚至...他儿子赵铁柱被藤蔓袭击沾染媒介,恐怕也并非意外,而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目的,就是让赵铁柱成为连接阴藤核心的‘活体坐标’,或者...在最关键时刻,成为他用来对付我们的‘武器’!”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拿自己儿子做棋子?!”
姜若兰失声惊呼,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为了更大的图谋,亲情亦可牺牲!”
苏明眼神幽暗。
“立刻回村!目标,赵德顺家地窖!子无双,维持对封魂禁制操控点的锁定!启灵,带上赵铁柱!他是关键证人,也是...可能的钥匙!”
众人再无犹豫,叶启灵以土元力托起虚弱的赵铁柱,子无双全力维持着对地窖操控点的灵力追踪,姜若兰紧随其后。
苏明一马当先,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离弦之箭,直扑不周村!
他衣袍下,那些神秘的符文再次亮起幽光,这一次,光芒中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杀伐之意!
被愚弄的愤怒,对无辜者枉死的痛惜,以及对幕后黑手深沉城府的警惕,交织成一股凛冽的风暴,席卷向那个看似忠厚的老村长!
不周村,最后的真相与决战之地,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