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白坐在“异能人”总部顶楼的会议室里,双手交叠抵着额头,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的会议桌。
耳边是宿凛和厉战永无止境的争吵声,这对“离婚夫妻”从“执行者学员违规处罚条例”吵到“异能人训练强度标准”,再从“训练场监控死角问题到底是谁先带坏学员风气”。
“——所以我说应该直接把他们扔进废墟自生自灭!”宿凛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得跳了起来,弄的江墨白想拿茶杯的时候颤了一下又收回去了。
厉战冷笑一声:“不愧是领袖,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把问题物理消灭?”他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我建议关禁闭加心理辅导,毕竟——”
“心理辅导?”宿凛打断他,“厉上将,您是不是忘了上个月您的学员把心理辅导师气哭的事?”
两人一个穿军装,一个穿风衣,身高差差了整整20米体型差更是没得说,但明显宿凛的气场更大。
江墨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明明特意没把季寻墨被泼水的事告诉这两人,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走漏的风声?
他阴森森地扫视会议室,目光在通风管道口停留了两秒——该不会是于小伍那个小兔崽子爬通风管告诉的?
江墨白随即又转过头,心想自己是真的病了,连这种奇怪的东西都想得出来。
“江执判,您来评评理!”宿凛突然把矛头转向他。
江墨白面无表情:“我建议把肇事学员交给刑渊处理。”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
宿凛和厉战对视一眼,同时露出“那很狠了”的表情。刑渊的“处理方式”在基地是出了名的凶残——上个月有个偷懒的学员被他罚在暴雨中倒立背完《异变者解剖学》。
就在这时,江墨白的通讯器响了。云岫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江执判,季寻墨高烧40度不退,物理降温效果不明显。”
江墨白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宿凛和厉战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步走向门口。
“等等!”宿凛叫住他,“我们也——”
“闭嘴。”江墨白头也不回地甩上门,“你俩今天跟我吵出个所以然来。”
医务室里,季寻墨烧得满脸通红,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呼吸又急又重。云岫正在给他换冰袋,见江墨白进来,松了口气:“刚打了退烧针,但体温还是下不去。”
江墨白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季寻墨滚烫的脸颊。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江执判?”季寻墨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嗯。”江墨白接过云岫递来的湿毛巾,轻轻擦拭季寻墨的脸和脖子,“别说话。”
云岫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前小声说:“我去配点退烧药,有事叫我。”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季寻墨粗重的呼吸声。江墨白拧了条新毛巾,敷在少年额头上。季寻墨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小猫似的呜咽。
“......冷。”
江墨白皱眉,又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季寻墨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别走。”少年烧得神志不清,眼睛湿漉漉的,“......求您了。”
江墨白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在床边坐下,任由季寻墨攥着他的手。少年的掌心烫得像块炭,手指却死死扣着他的手腕,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窗外天色渐暗,医务室的灯光在墙上投下两人的剪影。江墨白一动不动地坐着,时不时替季寻墨换一次冰毛巾。
少年时而昏睡,时而惊醒,每次睁眼都要确认江墨白还在才会重新闭上眼睛。
凌晨三点,季寻墨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江墨白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度退了不少,少年睡得也安稳了些。他轻轻抽出手,活动了下发麻的肩膀,正准备去倒杯水,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宿凛和厉战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看起来都风尘仆仆,显然刚执行完任务就赶过来了。
“他怎么样?”宿凛压低声音问。
江墨白瞥了他们一眼:“退烧了。”
厉战走到床边,仔细观察季寻墨的脸色:“那群学员我已经处理了,关两周禁闭,加体能训练翻倍。”
宿凛冷笑:“太轻了。”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厉战挑眉,“像你建议的那样扔进废墟?”
为了防止打扰病号,两人用唇语开始吵。
江墨白揉了揉太阳穴:“要吵出去吵。”
两人同时闭嘴。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季寻墨终于醒了。
他眨了眨眼,感觉神清气爽,昨晚的高烧像场噩梦。
刚想伸个懒腰,突然发现床边站着两个人——宿凛在右,厉战在左,两人都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季寻墨瞬间僵住。
“醒了?”宿凛温和地问,“感觉怎么样?”
“还、还好......”季寻墨结结巴巴地回答,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宿凛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始道歉:“十分抱歉,季同学,是我没有管理好学员;十分抱歉,是我没有及时发现问题;十分抱歉,是我没有教导他们基本的人体常识......”
季寻墨目瞪口呆地看着基地最强大的“异能人”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不停道歉,连“没有在训练场多装几个饮水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都列入了忏悔清单。
厉战看不下去了,打断道:“我们已经处罚了那几个学员,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他顿一下,又补充,“另外,执行者总部会赔偿你的医疗费和营养费。”
季寻墨:“......谢谢?”
宿凛还想说什么,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于小伍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老季!听说你差点烧成傻子——”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病房里的两位大佬,干笑两声,“呃,我待会儿再来。”
门又关上了。
宿凛和厉战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你好好休息。”宿凛轻轻拍了拍季寻墨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少年差点内伤。
两人离开后,季寻墨长舒一口气,瘫回床上。没过多久,于小伍和秦茵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
“你还活着!”于小伍夸张地扑到床边,“那两位大佬没把你怎么样吧?”
季寻墨翻了个白眼:“他们道歉了。”
“道歉?”秦茵挑眉,“宿领袖?那个在战场上砍异变者像切菜的男人?”
于小伍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知道江执判在你身边守了一整夜吗?”
季寻墨一愣:“......什么?”
“真的!”于小伍手舞足蹈地比划,“云岫医官说江执判连姿势都没换过,就坐在那儿握着你的手,跟雕像似的。”
季寻墨耳根发烫,脑海里浮现出江墨白守在他床边的画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人掌心的温度。
“不过最绝的是,”于小伍压低声音,“今早刑教官去挑衅铁山教官,说‘笑死你们学员连个发烧的小孩都阴不过’,结果两人差点打起来。”
秦茵一枪杆敲在于小伍头上:“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季寻墨忍不住笑了,结果扯到干燥的嘴唇,疼得龇牙咧嘴。秦茵递给他一杯水,无奈地摇头:“你也能不能上点心。”
窗外传来训练场的口号声,阳光洒满整个医务室。
季寻墨捧着水杯,突然觉得这场高烧似乎也不全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