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意比天州更浓,香山的红叶已染透了半边天。沈墨推开新家的窗户,带着凉意的清新空气涌了进来,远处是林立的高楼和湛蓝的天空。这里不再是临时落脚点,而是她与林别真正的家。
调回总社的手续比她预想的要顺利,或许其中也有父亲沈怀远不言自明的关照。总社领导对她这位从一线带着扎实业绩和独特视角回来的骨干颇为重视,安排她负责新成立的“区域经济与治理研究”栏目,这正契合她的专长。
她环顾着这个刚刚布置好的家。书房里,两个并排的大书柜已经摆满了书,一半是她的新闻、文学和社会学着作,另一半则是林别从天州带来的政治、经济类书籍,以及他近一年来在中油集团积累的厚厚一摞能源、国际关系资料。书桌宽大,足以容纳两人同时伏案工作。
客厅的布置简洁而温馨,阳台上她精心挑选的几盆绿植长势正好,为这个略显清冷的北方秋日增添了一抹盎然的绿意。这里没有天州官邸的宽敞和气派,却充满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气息和温度。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沈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林别回来了,今天他下班比平时稍早一些。
“回来了?”她迎上前,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好。动作自然,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嗯。”林别应了一声,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是松弛的。他换了拖鞋,走到客厅,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后靠,长舒了一口气。只有在家里,在沈墨面前,他才会卸下在外所有的盔甲和面具。
“今天怎么样?看你好像有点累。”沈墨给他倒了杯温水,在他身边坐下。
“开了大半天的会,讨论一个海外项目的长期风险评估,扯皮的事情多。”林别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但很快又笑了笑,“不过比在天州时,心里那根弦不用绷得那么紧了。”
沈墨理解地点点头。她知道,央企的工作同样不轻松,甚至因其涉及国家战略和巨额资金而更加复杂敏感,但那种直面基层矛盾、时刻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巨大压力,确实是不同的。在这里,林别更像一个战略家和分析师,需要的是深度的思考和长远的布局。
“我看你书房又多了好几本关于中亚地缘政治的书,”沈墨岔开话题,语气轻松,“怎么,真打算成为能源领域的专家了?”
“谈不上专家,只是觉得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当门外汉。”林别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书房的的方向,“能源是国家的命脉,牵扯太广。不了解背后的政治、文化、历史,很多商业决策就是空中楼阁。以前在天州,考虑的是一个市的发展,现在视角必须更开阔一些。”
他的话语平静,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沈墨看着他,心中欣慰。这一年,他变了,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深邃,像一块璞玉,在经历了刻刀的雕琢后,逐渐显露出温润而坚硬的内核。挫折没有击垮他,反而让他找到了新的成长方向。
“对了,”林别像是想起什么,看向沈墨,“你的新栏目筹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第一期选题就准备深入分析一下区域经济竞争中,政府与市场如何更好协同的案例。”沈墨眼中闪着职业的光芒,“说不定,以后还能请你这位前市长、现央企高管给我们栏目当个特约评论员呢。”
林别被她的话逗笑了,摇了摇头:“我还是先当好我的学生吧。”
晚饭是沈墨下厨做的,简单的三菜一汤,味道却格外温馨。他们边吃边聊,谈论着工作上的趣事,京城与天州的不同,甚至规划着周末去哪里看展览或者爬山。这些平凡琐碎的日常,对于曾经长期分离、各自在事业上奔波的两人来说,显得弥足珍贵。
饭后,两人并肩站在阳台上,看着京城璀璨的夜景。
“有时候会觉得,像做梦一样。”沈墨轻声说,“我们终于能在同一个城市,有自己的家了。”
林别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是啊,”他感叹道,“以前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有忙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现在这样,挺好。”
夜色温柔,将两人相拥的身影勾勒得格外宁静。对于林别而言,这里不仅仅是一个居所,更是他漂泊政治生涯中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个能让他卸下疲惫、重新积蓄力量的“巢”。而沈墨,就是这个巢穴里,那盏永远为他亮着的、最温暖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