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舟的剑尖还指着裴仲，火光在雪白的剑刃上跳动。
凤昭月站在原地，千机伞插在脚边，掌心的火纹微微发烫。她没动，眼神却比刚才更稳。
裴仲笑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右手从袖中抽出一个暗红木匣，指尖一挑，匣盖弹开。里面躺着一枚赤色符印，表面裂纹如蛛网，正缓缓渗出火光。
“你以为你赢了？”裴仲冷笑，“这火纹之力，从来不是你一个人能掌控的东西。”
他猛然咬破手指，鲜血滴在符印上。
轰——
两道火纹凭空浮现，一左一右盘旋升腾，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双翼展开几乎横贯大殿。热浪扑面而来，凤昭月被气流掀得后退半步，掌心火纹剧烈跳动，竟有种要脱离皮肤的错觉。
她立刻明白。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术法。
这是针对火纹宿主的灵魂掠夺。
火凤凰长鸣一声，俯冲而下，直扑凤昭月。她迅速撑开千机伞，伞骨嵌入地面，可火焰撞来的瞬间，整把伞被掀飞出去，砸在石柱上发出巨响。
她的身体被火浪卷起，后背重重撞上墙壁。
呼吸一滞。
掌心火纹灼烧得几乎要裂开，像是有人用刀在皮肉下硬生生剥离什么。
她咬牙，想催动天机眸，却发现视线模糊，气运流光全被黑雾遮蔽。
裴仲站在火光中，双手合印：“双生火纹，本源归一！今日，我就把你这一半，彻底炼化！”
火凤凰再次扑来，张开巨口，要把她整个吞下。
就在这时——
一道玄色身影冲入火中。
谢陵舟纵身跃起，苍雪剑全力斩向火凤羽翼。剑锋带起寒霜，短暂冻结了一小片火焰。可火凤只是震了震翅，反手一扇，将他狠狠拍飞出去。
他摔在地上，嘴角溢血，眉心凝起一层薄霜。
寒毒发作了。
但他立刻爬起，挡在凤昭月面前，双臂张开。
火凤凰第三次扑来，气势更猛。
谢陵舟闭眼。
脑海中闪过寒潭底的冰棺，那具与凤昭月一模一样的女子，还有她掌心炽烈的火纹。
那天，他的血滴在她伤口上，两人脉搏同时震动。
原来不是巧合。
他猛地睁眼，一把扯开胸前衣襟。
一道陈年疤痕横贯心口，下方赫然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火纹，形状与凤昭月掌心的一模一样。
他举起苍雪剑，反手割破手掌，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滴在自己心口火纹上。
“双生火纹。”他声音低沉，“从来就不止她一个。”
火纹骤亮。
一股热流从他体内爆发，直冲天灵。
他抬手，将苍雪剑狠狠插入两人之间的地面。
寒气顺着剑身蔓延，瞬间冻结了扑来的火浪。火凤凰发出尖啸，翅膀僵住，火焰开始熄灭。
凤昭月靠在墙上，喘着气，看着谢陵舟的背影。
她看见他心口的火纹在发光，频率和自己掌心的完全一致。
不是模仿。
是共鸣。
她忽然笑了。
然后抬起手，掌心火纹全力催动。
金红光芒从她掌心爆发，顺着地面流向谢陵舟的剑。寒气与火焰交织，在空中拧成一股螺旋气流，直冲殿顶。
火凤凰哀鸣一声，被这股力量撕成碎片。
两人火纹同时爆发，金红光芒在空中交汇，凝成一只全新的凤凰，通体由火焰与霜气缠绕而成，清鸣一声，直扑裴仲。
轰！
裴仲手中的母印炸裂，碎片四溅。他额间浮现出一道火纹印记，此刻寸寸断裂，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染红半边脸。
他踉跄后退，眼中第一次出现惊恐。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
他死死盯着谢陵舟的心口，“你不是谢家血脉……你怎么会有火纹？”
谢陵舟没回答。
他转身扶住凤昭月，低声问：“还能站吗？”
她点头，撑着墙站起来，手还在抖，但眼神坚定。
裴仲突然仰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空中。
那些碎裂的母印残片悬浮起来，微微颤动。
风从殿外吹进来，带着焦土味。
残片像灰蝶般飘起，朝着皇城深处飞去——方向正是护国寺。
凤昭月抬头看着那一串微弱的光痕，轻声说：“它在带路。”
谢陵舟拔出苍雪剑，回鞘。他伸手，拂去她脸上烟灰，动作很轻。
然后，他握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
掌心火纹同时微动，温热交融。
他低头看她：“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陪你走完。”
她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太极殿内，火焰渐熄，梁柱龟裂，烟尘未散。
远处，火纹碎片留下的光痕蜿蜒延伸，像一条燃烧的小路，通向护国寺地宫深处。
凤昭月迈出一步。
谢陵舟跟上。
他们的影子被残火拉长，映在破碎的地砖上。
裴仲站在废墟边缘，一只手捂着额头伤口，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折扇。
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然低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混在风里，没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