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刚刚苦瓜样的小脸已经煞白。
“小叔叔……我……我落榜了吗？”
已经念到第五名了，王恒还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了。
丁陌好奇道：“先别慌，你招覆、连覆的答题有没有和你父亲禀报过？”
王恒点点头：“每次考完都要和父亲回禀的，包括题目是什么，我是怎么答题的。”
“那就无碍，只要你不是在试卷中有大逆不道之言或者违禁的话，那就稳稳榜上有名。”丁陌安慰道。
“……第四名，玉京学子，李振……”
“……第三名，玉京学子，刘文煜……”
“……第二名，玉京学子，王恒！”
王恒猛地站起身来，摇着丁陌的胳膊：
“小……小叔叔……我……我是第二！我真的是第二嘛……”
丁陌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
“恭喜了！这次尚书大人可高兴了……”
此刻，只剩下最后的悬念：县案首。
唱名官员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提高声调：
“京畿道甲辰年县试，案首——玉京学子，丁陌！”
“哪个丁陌？”“是不是圆榜案首那个？”“大鹏一日同风起那个丁陌？”
人群中仿佛扔进一颗炸弹，瞬间人声鼎沸。
尽管大家早有预感，但真等“丁陌”二字被礼房官员宣告出来，冲击依然巨大。
月余之前还是暴打郡公“粗鄙”之人，竟真的夺得了本年县试的魁首，这个话题可以让玉京的百姓议论好一阵子了。
张锦从人群中冲出，一把搂住丁陌肩膀：
“案首啊~丁爷！你是案首了！我家能出案首老爷了……哈哈哈哈！”
王恒也激动得满面红光，与有荣焉。
丁陌心中亦是一块大石落地，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只是面带微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咱是读书人，咱要荣辱不惊，咱得保证气度……
但终究……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丁府内……
丁陌与张锦一大早就出门了，今儿是放榜的日子，陈山正拿着扫帚清扫院落，心里却七上八下。
文雁在厨房里，也是心不在焉的，用勺子有一搭无一搭地搅着锅里的粥。时不时还停下手上动作，支起耳朵好好听听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虽说这夫妇俩都对自家小爷有信心，但这毕竟是玉京城，藏龙卧虎，万一排名靠后……
唉，其实圆榜有名就可以，排名什么也算不得大不了的事儿，就是觉得自家小爷必须得是案首……
“哐当~”
宅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巨大的声响吓得文雁手一抖，勺子掉进了锅里。
张锦疯跑进院子，进门就大喊：
“老陈！文嫂~咱家小爷是案首了！县案首！头名！”
文雁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之前的患得患失瞬间就被巨大的惊喜冲得七零八落，也顾不上锅里的粥，提着裙摆就往外冲。
一边跑嘴里一边念叨着：
“中了！案首……真是案首啊！文曲星老爷开眼啦……”
院子里的陈山也是一拍大腿，老脸绽放出菊花一般灿烂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们家小爷不是凡人，县案首啊！哈哈哈！咱们丁府从今以后就算是在这玉京城站住了！”
随即，转身就朝着厨房方向，对着刚出门的文雁喊道：
“加菜~今晚得好好给小爷庆贺，把咱家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丁陌随在张锦后面，慢悠悠地跨进院子里，正巧看着无伦次的陈山和抹着眼泪的文雁，嘴角露出暖暖的笑意：
“行了行了，瞧你们这点出息，就是个县案首，至于的嘛。文嫂，粥可别糊了锅。”
“糊了才好！糊了咱吃干的！”
文雁边笑眼泪边流，用袖子胡乱擦着脸：
“小爷，您真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了！还喝什么粥……
等着，我这就去重新做，做一大桌！今儿个说啥也得好好庆功庆祝……”
陈山一溜小跑到丁陌面前，现在只会一个劲傻笑了。
“小爷，好~是的真好啊~案首啊~嘿嘿，案首……”
突然陈山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儿:
“对了，得放鞭炮！小的这就去买，买最长的……”
说着，也不等丁陌回话，风风火火地就冲出院门。
张锦咧着大嘴，忙吆喝一声：“老陈等等我，我也去，我得去报喜，国公府，侯爷那边……”
张锦刚刚进门那一声吼实在太大了，惊得胡同里的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站在自家门口左右张望。
“刚才喊什么？什么案首？咱胡同就一个读书人，莫非……是丁公子中案首了？”
“县案首！我的乖乖……咱们这破胡同里还真能飞出金凤凰了！”
“快……去道喜，去沾沾文曲星的文气！”
最先来院子里道喜的是皮汤饼夫妻俩。
这夫妻俩年前那场官司里得了丁陌的照顾，心里也是颇为感激。只不过见丁陌往来之人，不是官宦便是权贵，知道已经不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了，便不好意思再来打扰。只是把恩情藏在心里。
但今日听闻丁陌得了案首，说什么也得过来道声喜。
“丁……公子，小的给您道喜了……”
说话的是皮家婆娘，说话时除了面带一脸喜气，还有几分愧疚之色。
丁陌笑道：“皮家嫂子，有日子没见了。胡同口的汤饼摊子一直也没见你们出……”
皮汤饼讪讪一笑：
“这不是年前……咳咳，这段时间在家养身体呢，这也差不多了。过两日便出摊。
若是公子不嫌弃，有空去吃碗汤饼可好……”
“哗啦……”
文雁从厨房里泼出一盆水，脸色不愉地看向院里，一点好脸色都没给皮家夫妇。
皮家婆娘哪能不知道文雁是为了啥，赶紧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院子。
丁陌摇摇头：
“文嫂，不用这样。这皮家夫妇俩人不坏，就是贪图小便宜。都是为了他们家那傻儿子……”
文雁啐了一口：
“咱家的院子也敢惦记，这可是出了‘案首’的宝地。咱这院子这么好的风水，若是让这些人占了去，才叫没有天理，
也就是小爷你是心软的，照着别人……能不能活命都两说呢……”
丁陌只是笑笑，没回话。
心里却在盘算着，当初那几家子，自从玉京府衙门那日后便再没见过了。同一个胡同里，每天进进出出的，硬是碰不到，也是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