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吞噬一切，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顾长生只觉身体一轻，随即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拉扯着，投入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之中。
这不是他想象中平稳的通道。
眼前是扭曲的光影，耳边是尖锐的呼啸。无数破碎的世界残影如流星般划过，每一道残影都带着令人心悸的空间切割之力。
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疯狂地撕扯着进入此地的一切。
“啊！”
一声压抑的惊呼自身旁传来。慕沛灵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她体外的护体灵光如同风中残烛，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明灭不定。
结丹后期的修为，在这种横跨无尽距离的上古传送中，依旧显得太过脆弱。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乱流卷向一道刚刚张开的漆黑空间裂缝，那裂缝深处是纯粹的虚无，一旦被卷入，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慕沛灵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然而，就在她即将被吞噬的前一刹，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她的香肩上。
一股沛然莫御的法力瞬间涌来，将她牢牢定在原地。
顾长生神色平静，仿佛周围毁天灭地的风暴只是拂面清风。他立于乱流之中，衣袂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元婴期的法力，加上对因果之道的深刻理解，让他能轻易预判出每一道空间裂缝的生灭轨迹。
面对慕沛灵摇摇欲坠的护罩，顾长生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一缕蕴含着紫色道韵的灵力轻轻点在她的护罩上，瞬间使其稳固如山。
淡紫色的光晕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直径三尺的绝对安全领域，将所有狂暴的乱流尽数隔绝在外。
外界是世界末日，内部却温暖安宁。
慕沛灵惊魂未定地看着身旁的男人，那张俊朗的侧脸在光影变幻中显得格外沉稳可靠，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这片刻的安宁中，顾长生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踏入传送阵前的那一刻。
山门前，人潮如海，寂静无声。
数千名落云宗弟子俯身叩拜，汇聚而成的敬畏与感激，化作肉眼几乎可见的金色因果丝线，如百川归海般涌入顾长生体内。灵台一阵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被温润的泉水洗涤过。他立于白玉阶上，青衫在山风中微微拂动，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宗主程远志颤巍巍地走上前，手中捧着的并非法宝灵丹，而是一个朴素的木盒。他没有说一句“多谢”，只是将盒子打开，露出一枚遍布裂纹的古玉。“本门的因果，自此由你担下了。”老人声音沙哑，将古玉递过来，“此物不增修为，只安本心。望你日后，莫被这滔天因果迷了眼。”
顾长生接过那枚微凉的古玉，指尖能清晰感受到上面的岁月痕迹。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道身影缓步走出，踏上玉阶。是韩立。他依旧是那副寻常弟子的打扮，眼神却不再是单纯的审视与戒备，多了一丝深不见底的探究。他在三步外站定，目光扫过顾长生，最后落在他手中的古玉上。
“你修复那座上古传送阵的古籍，当真只是‘偶然’所得？”韩立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精准地投向湖心。
顾长生迎上他的目光，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无奈笑容。“韩师兄，你也知道，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对这些冷门杂学有些兴趣。运气罢了。”
韩立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星辰生灭。最终，他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修仙路上，运气，也是实力。”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走下玉阶，身影很快汇入远方的人流。顾长生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感到，这个一直被自己暗中视为标杆的对手，不再是前方一道需要超越的压迫，而成了遥远天际一颗并行的孤星。道途漫漫，各自珍重。
思绪收回，顾长生看着眼前依旧光怪陆离的通道，心中一片澄明。
“天南的因果已尽，那里的故事属于韩立。而这片广阔星海，将是我‘因果同盟’升起的地方。道不同，却也各自精彩。”
他心中默念，目光扫过身旁。慕沛灵正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着难以言喻的崇敬与信赖。
两人在破碎的光影中对视一眼，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关乎未来道途的默契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数年。
通道前方猛然亮起一个刺眼的白点，一股巨大的排斥力轰然传来！
“要到了！”顾长生低喝一声，法力一卷，将慕沛灵紧紧护在身侧。
下一刻，两人如同被从高速旋转的机器中甩出，天旋地转间，被狠狠抛向一片崭新的天地。
失重感褪去，两人悬停于半空。
无垠的蔚蓝大海在脚下铺展开来，一望无际。海风带着咸湿、狂野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蕴含的灵气浓度，远非天南可比！
“此地的灵气……比天南狂暴十倍，但也精纯十倍。机遇与危险并存，正是建立基业的最好舞台。”顾长生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雄心与期待。
远处海天相接，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岛屿如同棋子般星罗棋布，构成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
然而，就在顾长生准备探查下方岛屿的瞬间，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一股庞大到令人心悸的恐怖神识，毫无征兆地从深邃的海底一扫而过，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从他和慕沛灵身上碾压而过！
这股神识之强，已然超越了寻常的元婴初期修士！
慕沛灵闷哼一声，只觉神魂刺痛，如坠冰窟。
顾长生目光一凝，体内元婴睁眼，磅礴的法力瞬间护住两人心神，将那股神识的威压隔绝在外。
那道神识在他们身上停顿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深究，很快便如潮水般退去。
危机解除，但顾长生的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望向那片恢复平静的深蓝海域，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对身旁心有余悸的慕沛灵轻声道：
“看来，我们给乱星海的‘惊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