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取你性命。”
顾长生的声音平静如水，不带丝毫杀气，却比任何森然的宣告都更令人胆寒。
极阴老祖脸上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在短短一息之内，尽数化为了一抹扭曲而疯狂的狞笑。
“好……好！好一个狂妄的小辈！”
他连说三个“好”字，眼中血丝毕露，状若疯魔。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眼前这个青年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那不是元婴后期，甚至不是化神初期的修士能拥有的威压。
那是……碾压！是天堑般的差距！
“能死在你这等怪物手上，老夫此生，也算不冤！”
极阴老祖嘶吼一声，不再有任何逃跑的念头，取而代之的是玉石俱焚的决绝！
顾长生神情淡漠，甚至懒得与一个将死之人多费唇舌。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光华，没有繁复玄奥的法诀吟唱。他只是轻轻向前一按。
嗡——
刹那间，极阴老祖身前的空间猛然向内一缩！
他祭出的本命法宝，那杆吞噬了万千魂魄、阴气冲天的万魂幡，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在这无形的挤压下，寸寸断裂，化作最精纯的阴气，而后被彻底抹去！
“噗！”
法宝被毁，极阴老祖如遭雷击，狂喷出一口黑血，眼神中的疯狂迅速被恐惧所取代。
这是何等神通！
他引以为傲的防御，在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老夫跟你拼了！”
极阴老祖双手狂舞，无数道鬼影、魔头从他体内呼啸而出，化作一道道歹毒的咒法，铺天盖地地袭向顾长生。
然而，这些足以让同阶修士手忙脚乱的攻击，在靠近顾长生周身三尺之地时，便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消融，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绝望，彻底笼罩了极阴老祖的心头。
他看到了顾长生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那眼神，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只，在俯瞰一只试图撼动天威的蝼蚁。
死亡的阴影，已然扼住了他的咽喉。
“哈哈……哈哈哈哈！”
在彻底的绝望之下，极阴老祖忽然放声狂笑，笑声凄厉而癫狂。
“小辈，你确实强的匪夷所思！但想杀老夫，就用你的命来换吧！【万鬼噬空】，一起化为虚无！”
话音未落，一枚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元婴，猛地从他天灵盖冲出！
那元婴的小脸上，同样带着与极阴老祖一般无二的疯狂！
它在离体的瞬间，便熊熊燃烧起来，化作一团黑红色的妖异火焰，而极阴老祖的肉身，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所有的精气神，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了驱动禁术的燃料！
轰隆！！！
天地，变色了。
整座岛屿上方的天空，不再是蓝色，而是瞬间化作了一片深邃到令人心悸的漆黑，仿佛天空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一道道漆黑如墨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在空间中蔓延开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刺耳悲鸣。
法则，在崩溃！
整座岛屿连同周遭的海水，都开始剧烈地扭曲、褶皱，向着中心那一点黑红色的火焰疯狂坍缩！
这不是攻击，这是……同归于尽的自毁！是将这片空间彻底从世界上抹除！
顾长生眉头微皱，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种危机并非源于力量的强弱，而是源于规则的湮灭。就像凡人落水，哪怕力气再大，也无法在水中呼吸。
他试着朝一道空间裂缝挥出一拳，金色的灵力洪流足以崩碎山岳，但没入裂缝后，却连半点声响都未发出，便被彻底吞噬。
系统的提示前所未有的急促，视野中，无数红点疯狂闪烁，代表着瞬息万变的能量薄弱点，但它们生灭不定，根本无法构成一条通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神念，忽然从他怀中那团被妥善保护的魂光中传出。
“快！这是上古的‘空禁之术’，单纯的力量无法打破！听我说，以你的神念为锚，灵力为索，在我指引的节点上构筑‘定星桩’，这是唯一的生机！”
是元瑶师祖的残魂！
这股庞大的空间压力，竟意外将她从沉睡中惊醒！
顾长生眸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
“好！”
他种下的因，在此刻结出了意想不到的果！
他那浩瀚如烟海的神念之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
“以神念为锤，听我号令！第一点，天枢！” 元瑶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顾长生心念一动，那磅礴如海的神念瞬间凝聚成一柄无形巨锤，朝着左前方一处虚空节点，狠狠砸下！
“轰！”
一声源自灵魂层面的巨响。
那片虚空剧烈震荡，一枚闪烁着微光的‘桩子’仿佛被硬生生钉入了褶皱的空间壁障之中，暂时稳固住了方圆一丈的区域。
“有用！” 顾长生精神一振。
“别分心！空间坍缩在加速！第二点，玉衡！” 元瑶的声音愈发急促。
顾长生再次挥动神念之锤，精准无误地砸向另一个由元瑶指出的、肉眼完全无法察觉的节点。
“轰！”
第二根‘定星桩’成型！
“第三点，摇光！”
“第四点……”
在元瑶精准到极致的指引下，顾长生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效率，将自己浩瀚的神念不断消耗，化作一根根定星桩，强行在即将湮灭的虚无中，开辟出一条‘路’。
这片由【万鬼噬空】制造的绝域，就像一块正在被揉成一团的废纸，而他们，则是在废纸彻底捏死前，用一根根钉子强行撑出一条逃生的缝隙！
“就是现在！走！”
当最后一根定星桩落下，七枚光点在崩塌的黑暗中连成一条璀璨的星光之路，直指一处最薄弱的空间壁障！
顾长生没有丝毫迟疑，灵力卷起元瑶那微弱的魂光，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一头扎进了那条由神念与古法共同铸就的求生之路！
在他身后，极阴老祖那最后的疯狂笑声与整座岛屿一起，被压缩成一个无声无息的奇点。
而后，彻底归于虚无。
……
空间通道内，是狂暴的乱流。
顾长生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撕碎了一般，每一寸血肉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巨大的排斥力猛然传来，他眼前一花，整个人便被狠狠地抛了出去。
“噗通！”
冰冷刺骨的海水将他包裹，他猛地窜出水面，大口喘息着。
灵力近乎枯竭，神念过度消耗带来的剧痛让他的脑袋仿佛要裂开。
他环顾四周，心头猛地一沉。
这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色海洋，天空是诡异的灰蒙蒙，没有日月星辰。最可怕的是，周围弥漫着一层浓郁的灰色雾气，这雾气不仅阻碍视线，更在不断压制、侵蚀着他的神念。
他看向掌心，元瑶的魂光已经黯淡到了极致，如同一豆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
“前辈？”他低声唤道。
“我……消耗太大了……要沉睡了……”元瑶的声音断断续续，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这份恩情……我无法回报……但虚天殿……最终试炼的‘虚天金榜’……有规则漏洞……可……绕过殿灵……”
话未说完，她的声音便彻底沉寂下去。
那点魂光骤然一缩，化为一枚指甲盖大小、光芒内敛的魂珠，静静地躺在顾长生掌心，只有一丝微弱的生命脉动，证明着她还存在。
顾长生小心翼翼地将魂珠贴身收好。
他漂浮在这片死寂的灰色海域中，感受着四周未知的危险，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低头，对着胸口轻声说道，像是在对元瑶承诺，也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前辈的恩情，我记下了。这份关于虚天殿的情报，便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放心，我定会找到让你师祖复苏之法。”
说罢，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向那深不见底的灰色迷雾。
身处绝境，状态孱弱，却怀揣着足以颠覆虚天殿格局的惊天秘密。
这片死寂的灰雾，不像是平静，更像是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正在耐心地等待着猎物露出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