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发生后，昏迷的阮清被抬上救护车，而尚存一丝清醒的纪深，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和保镖，绝不能让老板在意的人脱离视线，便强撑着与她上了同一辆车。
为了进行检查和心电监护，医护人员剪开了阮清身上的衣服。
也就在那时，她肩头的卡通小象纹身撞入了纪深眼帘。
那一刻，他的呼吸都停了。
十年前的十一曾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过这个图案，嘴里还嚷嚷着“老纪！你说！大象的鼻屎有多长！”。
不得到答案就揪着他的衣领不放。
这个问题，他后来竟真的反复思量过，对方的模样在岁月里渐渐模糊，可这个图案，他一遍遍在纸上描摹，从未敢忘。
可是……顾临川明明亲口告诉过他，他检查过阮清的肩膀，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顾临川要瞒着他？是为了彻底断绝他寻找十一的念头？还是阮清身上藏着连顾临川都不得不藏着的秘密？
纪深想不明白，此刻也顾不得去想。
“为什么当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好会回来的。”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十一……”
阮清有点死了。
【不儿，你他妈怎么发现的？！】
咽了咽口水，她硬着头皮继续装傻：“纪秘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纪深倏然起身，单手撑在床头，向来沉静的眸中翻涌的情感是阮清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像熔岩，要把她拆吃入腹才能压下那灼烧多年的火焰。
阮清就算想后退也没办法。
她他妈瘸了啊！
“你的纹身，和当年十一肩上的，分毫不差。”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十一。”
阮清：……
【这他妈怎么圆过去？！铁证如山啊！】
系统开始装死。
【快想啊，死脑子！】
【快编个像样的借口！！】
事实证明，被逼急的人是没有什么选择的。
沉默半晌，阮清抬手指了指自己脑袋。
“我这里有问题。”
“对你没什么印象了。”
出现了！烂大街的失忆梗！
对方眸中情绪有一瞬的凝固，随即，蒙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你说过……永远都会认我的……”
他的声音更哑了。
“为什么……十一……我已经听你的，跟了顾临川了……你说的，我都照做了……”
“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十一……”
他轻轻唤着，想抬手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下，蜷缩着收了回去。
阮清闭了闭眼。
【妈的……眼泪真是男人最好的黑丝。】
和阮昭那贱人不同，纪深这样的冰山，平日里冷硬得像块石头，此刻欲触又止的克制，要哭不哭的模样……
看着就想让人狠狠怜爱。
就算是雄鹰般的女人也无法对着这双眼睛继续撒谎。
“那个……老纪。”
摸了摸鼻子，她眼神飘向别处：“不好意思啊，首先，我是个女的。”
“其次，我……我不是gay。”
眼泪一下收回去的纪深：……
“我知道。”
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他真可以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了。
他收回手，站姿都没有方才的挺拔，肩线微微下沉。
“我不是gay。”
他承认，当年十一的出现，确实让他陷入了对自我性取向的长期怀疑。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始终空无一人，外人只道他纪秘书眼高于顶，或是不近人情，是个只会工作的冰冷机器。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仅因为不确定取向，更因内心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或许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十一。
甚至，他选择跟在顾临川身边，除了报恩，也未尝没有借势的意思。哪怕顾临川只是偶尔提及有关十一可能出现的线索，他都会全力以赴去探寻。
系统：……够了！我心疼你。
纪深凝视着她：“我现在很确定，我不是gay。”
“而且，我也找到了自己一直想找的人。”
系统复活了：【呵，顾临川没攻略上，纪深倒先被你拿下了。】
阮清：……
【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系统叹了口气：【情况有点复杂，我去问问主系统。】
“抱一丝老纪，我真的一直把你当兄弟看的。”
纪深目光黯淡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
“兄弟吗……也好。”
阮清：？？？
【你这接受度是不是太高了点？！】
她这半推半就的承认，好似在坚冰上凿开了一个口子，一向沉默寡言的纪深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我找了你好久，也等了好久。”
“我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离开，也想告诉你，这些年……我从未忘记过你。”
他终于鼓起勇气，在床沿坐下，轻轻牵起她的手，触及一片因紧张而汗湿的掌心。
“不管你把我当成什么，都没关系。”
“兄弟，朋友，旧识，或者仅仅是个……你需要时就会出现的人，都没关系。”
“我会等，等你愿意将那些隐藏的秘密，也分我承担一些。”
“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听你的。”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甘愿将自己置于任何她所定义的位置。
卑微又固执。
像一座雪山坐在那里，将所有汹涌的情感都收敛于平静表象下，沉静的眼眸只盛着她的影子。
那里面，是认定了便一生不渝的的忠贞。
阮清沉默了一瞬。
“做什么都可以？”
纪深毫不犹豫地点头。
“数学题可以吗？”
纪深一楞，很快，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可以。”
阮清：……
【不是哥们，你来真的啊？】
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了手机，翻开一道高数题举到他面前。
“那好，先解这道。”
“解不出来，刚才的话我可就当没听见。”
纪深垂眸看了几秒，竟然笑了。
笑容冲淡了脸上的苍白和病气，让那向来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温柔。
阮清顿时慌了。
【坏了！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架势，不会真读过几年书吧？！】
就在纪深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纸笔时，房门被推开。
手中捧着束白色百合的人，穿着白色西装纤尘不染，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有礼。
“听说阮小姐醒了，特意过来看看。”
“希望没有打扰到二位。”
刚缓和些许的气氛，瞬间再度降至冰点。
纪深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站起身，挡在了阮清床前。
“江先生，请问您是怎么进来的。”
躺在病床上的阮清非但没慌，反而勾起嘴角。
【好耶，摩托来创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