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入了伏，日头像下了火，烤得青石板都滋滋冒烟。翰林院那高大肃穆的殿堂里，也闷得像个蒸笼，冰盆里那点可怜的冰，转眼就化成了水。
林晏可受不了这个。他算准了谢霄下值的时辰，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紫檀木提盒，熟门熟路地溜进了翰林院值房。
门口的吏员见是他，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位国公府的小公子是谢修撰这里的常客了。
谢霄正坐在书案后，提笔写着什么，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靛青的官袍领口微微敞开一线。
“谢兄！”
林晏像阵带着凉气的小风刮到他身边，献宝似的打开提盒。一股带着奶香的凛冽寒气扑面而来。
里面是两碗堆成小山状的“酥山”——用酥油、蜂蜜和冰屑层层叠压成的冰品，顶端还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樱桃和切得细碎的果脯。
“快尝尝！宫里冰窖刚取出来的！可凉快了！”林晏自己先拿起旁边小银勺，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冰凉的酥山入口即化，浓郁的奶香和蜂蜜的甜润瞬间压下了燥热。他满足地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喟叹：“唔……舒服！”
他挖了一勺堆得尖尖的、带着樱桃的酥山，很自然地就递到了谢霄唇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谢兄，快！这个最甜！”
冰凉的勺子几乎碰到了谢霄微抿的薄唇。值房里还有其他几位正在整理文书的翰林，虽然都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似乎都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
谢霄看着眼前那勺诱人的酥山，再看看林晏被冰得餍足、毫无防备的猫儿似的表情，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想把这浑然不觉、四处点火的小东西狠狠揉进怀里，堵住他那沾着奶渍的唇瓣。他袖中的手指蜷了蜷，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微微侧头，避开了那过于亲昵的投喂，伸手接过了林晏手中的小银勺，低声道：“我自己来。” 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林晏微凉的手指。
林晏也不在意，收回手，自己又挖了一勺吃着，一边吃一边等谢霄下值。谢霄拿起另一只勺子，舀了一小块酥山放入口中。
冰凉清甜，确实消暑。
他目光落在林晏沾了点奶渍的唇角，又看看他被冰得微红的脸颊，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揩掉那点白色。
“像个花猫。”他声音低沉。
林晏被那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擦过唇角，非但没躲，反而像只被顺毛的猫，下意识地歪头蹭了蹭谢霄的手掌，眯着眼笑：“嘿嘿，凉快嘛！”
那依赖的、毫不设防的触碰，让谢霄心尖一颤，只觉得这满室的闷热似乎真的被这微凉的触感驱散了几分。
……
小院的葡萄架下，总算有点荫凉。谢霄搬了张宽大的竹躺椅放在下面，半倚着看书（光幕上梳理着新法炼铁的数据）。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
林晏在屋里转了一圈，嫌弃自己那张竹凳又小又硬。他蹭到躺椅边，看看谢霄占了大半的位置，眼珠一转，理直气壮地抬腿就往谢霄身上跨坐上去！
“哎！你……”谢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书差点脱手。
林晏已经调整好姿势，面对面跨坐在谢霄紧实的腰腹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当成个大型挂件，舒舒服服地贴在他怀里，下巴搁在谢霄肩膀上，得意地宣布：“这样省地方！还凉快！你身上凉凉的！”
温软的身体带着少年特有的气息，毫无缝隙地紧贴上来。谢霄身体瞬间绷紧，呼吸都窒了一瞬。
他拿着书的手僵在半空，另一只手几乎是本能地抬起，虚虚地环住林晏的腰背，防止他掉下去。
“热，别闹。”谢霄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警告。
林晏才不怕，反而觉得这姿势新奇又舒服。他扭了扭身子，调整位置，小屁股不安分地在谢霄紧实的小腹上蹭了蹭。隔着薄薄的夏衫，那温热弹性的触感让谢霄眸色猛地一深。
更过分的是，林晏一只手不老实地从谢霄脖子上滑下来，隔着丝滑的衣料，好奇又大胆地朝着谢霄腹部紧实的线条摸去——他惦记那手感很久了！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梦寐以求的肌理时——
“啪！”
一声清脆又不算太重的拍打声响起！谢霄那只环在他腰后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挺翘的臀瓣上！
“啊！”
林晏惊叫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羞恼地瞪向谢霄，“谢霄！你干嘛打我！”
谢霄没说话，只是那双墨色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眼底深处翻涌着林晏看不懂的暗流，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和一丝隐忍的警告。
林晏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刚想继续控诉，突然感觉到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坚硬滚烫的东西，正隔着衣料，不容忽视地顶了上来！
“！！！”
林晏瞬间僵住了！小脸“唰”地一下红透，连耳根都染上了胭脂色。刚才那点羞恼瞬间被巨大的羞窘和一丝慌乱取代。
他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敢动，身体僵硬地趴在谢霄怀里，连呼吸都屏住了。
谢霄看着他瞬间老实、像只受惊小鹌鹑般缩在自己怀里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又危险的笑意。
他收紧环在林晏腰后的手臂，将人更稳地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重新拿起书卷，声音低哑：“老实点，睡觉。”
林晏哪还敢动，乖乖地把脸埋在谢霄颈窝里，大气不敢出。
鼻尖萦绕着谢霄身上清冽的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燥热。那抵着他的硬物存在感极强，让他心跳如鼓。
不知是这姿势太舒服，还是刚才的刺激太大消耗了精力，在谢霄沉稳的心跳声中，林晏紧绷的神经竟慢慢放松，眼皮越来越沉，不一会儿，还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
七夕乞巧，小院里也多了点节日的氛围。林晏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习俗，兴致勃勃地要和谢霄一起做“巧果”。
厨房里一片狼藉。面粉撒得到处都是，林晏脸上、鼻尖都沾着白粉，正笨手笨脚地捏着面团。
他所谓的“巧果”，歪歪扭扭，有的像小饼，有的勉强能看出个兔子或鱼的形状，还有几个被他偷偷用筷子头戳了个不起眼的小点。
“喏！我的！”林晏得意洋洋地把一盘奇形怪状的“巧果”推到谢霄面前，又指着另一盘谢霄做的、明显匀称精致许多的巧果，“那是你的！咱们比比，看谁吃到的‘巧’多！” 他指着他自己做的那些带小点的，“吃到带点点的才算‘巧’！”
谢霄看着他那盘“惨不忍睹”的作品，又看看林晏亮晶晶、带着狡黠的眼睛，没戳穿他那点小心思，配合地点点头。
两人坐在葡萄架下，就着温茶，开始“比巧”。林晏专挑自己那盘里带点的吃，一边吃一边紧张地盯着谢霄的手。
谢霄慢条斯理，随手拿起一个，无论是不是带点的，都优雅地吃掉。
林晏很快把自己那盘带点的都挑着吃光了，眼睛亮得惊人：“我吃到了三个带点的！谢兄你呢？”
谢霄把自己面前最后一个巧果放入口中，从容地咽下，才淡淡开口：“五个。”
“啊？！”林晏傻眼了，凑过去看他那盘，“不可能！你都没挑！肯定没我多！” 他耍赖地扒拉谢霄空了的盘子。
“愿赌服输。”谢霄看着他。
林晏小脸垮了下来，嘟着嘴，很不甘心。他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什么，红着脸，期期艾艾地凑近谢霄，小声说：“那……那赌注呢？你说赢了可以……”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谢霄被薄衫覆盖的、线条隐约可见的腹部，意思不言而喻——他还惦记着上次没摸成的腹肌呢！至于自己只有软乎乎小肚子的事，自动忽略了。
谢霄看着他羞窘又期待的小模样，眸色深了深。
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林晏光洁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先欠着。”
“啊？又欠着？”林晏不满地叫起来，小脸鼓成了包子。
……
夏夜蚊子多。
林晏细皮嫩肉，胳膊上很快被叮了几个红红的大包，痒得他坐立不安，不停地抓挠。
“别抓。”谢霄蹙眉，抓住他乱挠的手腕，转身回屋拿出一个小瓷罐。里面是气味清凉的药膏。
他拉过林晏的手臂，指尖沾了点碧绿的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那些红肿的包上。微凉的药膏带着薄荷的清香，瞬间缓解了难耐的痒意。
林晏安静下来，看着谢霄低垂的眉眼。
烛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小片阴影，薄唇微抿，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处理什么军国大事。
指腹带着薄茧，在他敏感的皮肤上轻柔地打着圈，带来一丝微妙的、异样的酥麻感。
心跳，又开始不听话地加速。
刚才被蚊子叮咬的烦躁和痒意，似乎都在这专注的涂抹和轻柔的触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希望，这药膏涂得再慢一点……
药膏涂好了，谢霄正要收回手。
林晏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迷人。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鬼使神差地，他脱口而出：
“谢兄……”声音有点发紧，“你……你有心上人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随即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他下意识地想低头躲开谢霄的目光。
谢霄涂药的动作骤然停顿。
他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如同寒潭，精准地锁定了林晏慌乱闪躲的眼睛。
那目光带着探究，带着一丝林晏看不懂的、极其深沉的情绪，仿佛要穿透他的心底。
林晏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脸烫得能煎鸡蛋。
谢霄没有回答。
他静静地看着林晏羞窘慌乱的样子，良久，才微微倾身，靠近了些，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夏夜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你呢？”
简单的两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晏的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谢霄那双仿佛能吸走魂魄的眼睛，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慌乱地、语无伦次地吐出几个字：
“我……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