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湖的水是墨色的,像一块巨大的黑曜石铺在山谷间。岸边的芦苇荡泛着淡淡的银光,风吹过,苇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响,竟与悬天阙星核的共鸣声有些相似。石三蹲在湖边打水漂,石子掠过水面,激起的涟漪里浮出细碎的星子,像把夜空揉碎了撒在湖里。
“这湖底真有船?”他盯着湖面,水里的星子顺着涟漪散开,“我咋瞅着比噬星渊还深?”
风长老正对着湖水摆弄一个铜罗盘,盘上的指针不是指向南北,而是围着湖心打转,针尖泛着红光。“水脉族的人用星核之力给湖水设了结界,”他指着罗盘的红光,“这指针能感应星舟的气息,跟着它走准能找到。”
我们乘上一艘独木舟,船桨划开墨色的湖水,桨叶带出的水珠落在船板上,竟凝成小小的冰晶,很快又化作星子融入水中。阿璃的镇魂宝玉贴在船舷边,红光透过湖水往下渗,在水下映出一道光带,像给我们铺了条通往湖底的路。
划到湖心时,罗盘的指针突然竖直向下,发出“嗡”的轻响。水下传来沉闷的“咕咚”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石三握着斧头站起来,盯着水面:“来了来了!是不是水怪?”
话音刚落,墨色的湖水突然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的水色渐渐变浅,露出一艘残破的战船——船身是青铜色的,上面布满了星纹,桅杆虽已折断,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巍峨。船头上刻着两个大字:“星舟”。
“是悬天阙的战船!”风长老激动地站起来,独木舟被漩涡带得摇晃,他连忙扶住船舷,“传说星舟能在星轨间航行,没想到沉在了这里!”
星舟的甲板上积着厚厚的淤泥,却掩盖不住上面的痕迹——有的地方留着刀剑砍过的凹痕,有的地方还嵌着半截箭簇,箭杆上的星纹与落星谷熔炉里的铁器如出一辙。石三跳上甲板,用斧头撬开一个锈迹斑斑的木箱,里面滚出几枚星形的铜钉,钉帽上的星纹还在微微发亮。
“这钉子能卖钱不?”他把铜钉揣进怀里,眼睛在船舱里瞟来瞟去,“说不定有金银珠宝!”
阿璃的镇魂宝玉指向船舱深处,红光在淤泥上拓出一条路径。我们跟着光带往里走,舱内的石壁上挂着一幅残破的星图,图上用金线标出了悬天阙与人间的航线,其中一条航线的终点,正是沉星湖。
“他们是故意把星舟沉在这里的。”阿璃轻抚着星图,宝玉的红光与金线相吸,图上的航线渐渐亮起,“你看这标记,星舟上载着悬天阙的‘星轨仪’,是用来记录星轨变化的。”
在船舱最深处,我们找到了星轨仪——那是个铜制的圆盘,比望星楼的定星盘小些,盘中央嵌着一块菱形的水晶,水晶里封存着最后一块悬天阙碎片。碎片与我们之前找到的拼合在一起,正好组成一个完整的星形,星形的中心,浮现出悬天阙最后的影像。
影像里,星舟的船长正指挥着船员将星轨仪封存,船外是激烈的战斗声。“把星轨仪藏好!”船长的声音带着决绝,“就算悬天阙不在了,星轨的记录也不能落入激进派手里!”
影像消散时,星轨仪的水晶突然亮起,将完整的星形碎片吸入其中。圆盘开始旋转,投射出悬天阙所有星轨的记录——从诞生到坠落,从繁盛到战乱,每一段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原来他们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阿璃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藏在了这些碎片里。”
石三默默掏出怀里的铜钉,放在星轨仪旁:“也算物归原主了。”
离开星舟时,漩涡开始反向旋转,星舟重新沉入湖底,墨色的湖水渐渐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们都知道,湖底的星舟里,藏着悬天阙最后的坚守。
回到岸边,芦苇荡的银光更亮了,风拂过苇叶的声音,像星舟在水底轻轻鸣响。风长老将星轨仪收好,罗盘的指针终于指向了南方:“最后三个红点在‘聚星台’,那里是悬天阙观测星轨的地方,也是……激进派最后盘踞的据点。”
石三握紧斧头,斧刃在阳光下闪着光:“正好,该做个了断了。”
阿璃将完整的星形碎片贴在镇魂宝玉上,玉身的红光与星轨仪的光芒交织,在她掌心凝成一颗小小的星子,悬浮在空中。“悬天阙的故事快讲完了,”她轻声说,“但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到精彩的地方。”
我望着聚星台的方向,那里的星轨在暮色中连成一道光柱,像在等待我们的到来。斩愁剑在鞘中轻轻鸣响,剑穗上的星核碎屑与掌心的星子共鸣,发出温暖的轻颤。
沉星湖的水依旧墨色如镜,却映出了比星空更亮的光——那是悬天阙的信念,是碎片拼凑的希望,是我们一路追寻的,永不熄灭的星轨。而聚星台的轮廓,已在远方的山巅,静静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