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酿坊的木门挂上铜环那日,石三特意选了星絮五年的秋分。门楣上悬着块星铁牌匾,上面用星髓墨水写着“合星坊”三个大字,字的笔画里嵌着星晶碎片,在阳光下闪着银亮的光,像把星轨刻在了木牌上。
“开坊第一酿,就得用镇坊酿和星泉水!”石三撸起袖子,指挥着乡亲们把埋在地基下的两坛陈酿抬出来。泥封一破,酒香混着星泉的甜气漫了整个坊子,引得檐下的星络花藤都朝着坊门倾斜,像群贪嘴的孩子。
星晶族的星人早已等在阴阳池旁,他们捧着水晶碗,里面盛着从星云带来的酒曲——那曲料是用星子果的内核磨成的,泛着淡淡的紫光,与人间的麦曲放在一起,竟自动缠绕成星轨的形状。
“星晶族说,这酒曲要在阴阳池里泡三日,”阿璃翻译着星人光带传递的意念,镇魂宝玉的红光落在酒曲上,紫光与麦曲的金黄交融,“泡好后,一半加人间的雪水发酵,一半加星泉水,最后再合进一个酒坛。”
阿禾蹲在池边,看着酒曲在水里轻轻旋转。光鱼从她肩头跃入池中,用翅尖拨弄着水面,激起的涟漪里,竟浮现出星晶族在星云酿酒的画面——他们围着巨大的水晶缸,用晶手搅拌着酒液,星子果壳在缸里浮浮沉沉,像串跳动的星子。
“光鱼说,这样能让酒曲记得星云的味道,”阿禾笑着说,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双生树叶,树叶落在水面,立刻化作酒曲的养料,“等酿好的酒开封,说不定能看到双生林的风景。”
风长老的《星轨志》摊在合星坊的记忆石旁,笔尖沾着星泉泉水,在“共酿日志”上写下:“秋分日,合星初酿始,阴阳池融两界水,酒曲缠星轨,待百日开坛。”写完,他将一片双生树叶夹进册中,树叶立刻与记忆石产生共鸣,石面上浮现出刚才的酿酒场景,像块活的石板画。
“这记忆石比《星轨志》还灵!”石三凑过去摸了摸记忆石,石面突然闪过他年轻时在碎星岛种花的画面,引得他一阵不好意思,“咋还记着老黄历?”
星晶族的星人轻轻触碰记忆石,石面立刻切换成星云的景象:双生林的共酿坊已盖好一半,星晶族的孩子们正往墙里嵌人间的星麦秸秆,笑得晶面都泛起红光。“他们说,等我们的合星酿开坛,他们的坊子也能完工,”阿璃笑着说,“到时候要隔着星轨,一起举杯。”
接下来的三日,合星坊里热闹非凡。石三每天都要去阴阳池看酒曲,一会儿担心雪水不够凉,一会儿怕星泉水不够甜,忙得脚不沾地。星晶族的星人则在坊里挂起了星云棉做的帘子,那帘子能随酒气变换颜色,酒气越浓,颜色越紫,像块会呼吸的星空布。
阿璃抱着木琴坐在记忆石旁,弹奏着新编的《合星谣》。琴音与记忆石的共鸣混在一起,在坊内织出一道光带,光带里,人间的酿酒场景与星云的画面交替闪现,像部流动的酿酒图谱。
风长老则忙着给记忆石“补充素材”。他带着星人去看碎星岛的双生树结果,去归墟城的镇星碑旁听星使唱歌,甚至去星麦村看农人收割新麦,每到一处,就用星髓墨水在记忆石上画个小记号,石面便会自动记录下当时的景象。
百日之期转瞬即至。开坛那日,落星屿的乡亲、西极族的使者、星罗群岛的星使都来了,合星坊外挤满了人,连归墟城的金芒都漫到了坊门,像在静静等待。
石三抡起斧头,轻轻敲开酒坛的泥封。刹那间,金紫双色的酒液涌出,在水晶碗里旋转成星轨的形状,碗中浮现出双生林与碎星岛的画面,两个世界的共酿坊并排而立,星人们与乡亲们隔着星海碰杯,笑得格外灿烂。
“成了!”石三举碗与星晶族的星人相碰,酒液溅出,落在记忆石上,石面立刻记录下这一幕,旁边还自动添了行星晶文:“两界共酿,一坛融星轨。”
众人举杯痛饮,酒液入喉,先是星泉的清甜,接着是麦曲的醇厚,最后竟在舌尖泛起双生果的蜜香,引得所有人都啧啧称奇。阿禾抱着光鱼,小口抿着酒,碗里的画面突然切换成她与星晶族孩子在双生林玩耍的场景,惊得她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
我靠在合星坊的门框上,望着这场跨越星海的共酿盛宴,斩愁剑的剑穗在风里轻轻飘动,红沙印记与记忆石的光交相辉映。风长老的《星轨志》上,“共酿日志”的最后画了个大大的酒坛,坛口飘出的酒香里,藏着两个交织的星轨,像个温暖的句号,又像个崭新的逗号。
合星酿的酒香还在坊内弥漫,记忆石上的画面还在静静流淌,星人们的笑声与乡亲们的酒令混在一起,像首最动听的歌谣。我们都知道,这第一坛合星酿不是结束,而是合星坊无数故事的开端,而那些关于共酿、关于记忆、关于星轨相连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而下一坛合星酿的酒曲,已在阴阳池的星泉水中,带着两界的期待,悄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