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风城时,暮色已经漫过城墙。阿桃将沉岳剑和桃夭剑靠在桃树下,刚转身就被一阵熟悉的香气勾住了脚步——是厨房飘来的桂花糕味道。
“回来啦?”王婶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就知道你今天累着了,蒸了两笼桂花糕,快趁热吃。”
阿桃走过去,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甜丝丝的香气瞬间驱散了疲惫。王婶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对了,下午有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来找你,说是什么‘风信阁’的,留了封信就走了。”
信就放在灶台上,信封上画着只衔着信纸的小鸽子。阿桃拆开一看,字迹娟秀:“闻断尘海事了,甚慰。下月初三风信阁雅集,备了新茶,盼君一聚。——苏绾”
“苏绾?”阿桃愣了愣,忽然想起断尘海时,那位在人群后默默递来疗伤药的姑娘,当时她只说自己是“风信阁”的,没想到会特意寄信来。
王婶凑过来看了看:“风信阁可是青风城最大的书斋,听说里面藏着好多孤本呢。那苏绾姑娘我见过,上次来送书,说话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
阿桃把信纸折好放进袖袋,心里忽然生出些期待。这些年忙着练剑、处理宗门琐事,倒很少有机会像寻常姑娘家那样,和人一起品茶聊天。
第二日清晨,阿桃去流云宗报备断尘海的事,刚走进议事堂,就见几个师弟围着一张告示议论纷纷。
“下月要选新的执事了,听说这次不单看修为,还要考典籍解读?”
“典籍解读?那不是二师兄最拿手的吗?他可是把《流云剑谱》倒背如流了。”
“可我听说,阿桃师姐也报名了?她不是整天练剑吗,哪有空看那些老掉牙的书啊……”
阿桃脚步一顿,正想转身离开,却被二师兄叫住了:“阿桃师妹,听说你也报了执事选拔?勇气可嘉啊,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视,“解读典籍可不是挥剑砍砍杀杀,得沉下心才行。”
阿桃攥了攥拳,平静地回:“我知道,所以我会努力。”
二师兄嗤笑一声:“努力?这可不是光靠努力就行的。这样吧,如果你现在反悔,我就当没看见你报名,省得届时在众人面前出丑。”
“不必了。”阿桃转身就走,心里却憋着股劲——她不是要争什么执事之位,只是不想让人觉得,只会练剑的姑娘就只能是“挥剑砍砍杀杀”。
回到桃院时,她看见沉岳剑和桃夭剑的剑穗缠在了一起,两朵玉佩拼成的桃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阿桃蹲下身解开剑穗,忽然想起苏绾信里说的“新茶”,心里一动,转身往书房走去——她记得父亲留下的书架上,好像有本《青风城茶经》。
翻书的间隙,窗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阿桃抬头,看见几个小萝卜头正围着老桃树转圈,手里举着用桃花编的花环。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踮着脚想够高处的花瓣,却被树枝勾住了裙摆,急得快哭了。
阿桃放下书走出去,轻轻一抬手,几瓣桃花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落在小姑娘的花环上。“给你。”她笑着帮小姑娘理好裙摆。
“谢谢阿桃姐姐!”小姑娘举着花环跑开,又回头喊道,“姐姐,明天我们来给你送桃花蜜好不好?我娘说,用新采的桃花酿的蜜最甜了!”
阿桃笑着应好,看着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忽然觉得,或许成为执事也不错——至少能离这些寻常日子更近一点,能护着这青风城的烟火气,就像当年苏晴前辈护着这片大陆一样。
她回到书房,重新翻开《青风城茶经》,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记载着“春分采雨前茶,需用山泉水煎,火候如观剑势,急则焦,缓则淡”。阿桃忽然笑了,原来品茶和练剑,竟有这么多相通的道理。
这时,沉岳剑轻轻嗡鸣了一声,剑身上映出她的影子,旁边仿佛还叠着另一个模糊的身影——是苏晴前辈吗?阿桃不确定,却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离雅集还有半月,离执事选拔还有一月。阿桃把《青风城茶经》放进书箱,又从里面翻出本《流云宗典籍选读》,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
窗外的桃花落了又开,老桃树的枝桠悄悄伸向天空,像是在托着一个正在慢慢长大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