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自身意志铺就的“秩序之路”上,云芷如同漫步于自家后花园。周遭那光怪陆离、足以令真仙沉沦的法则乱流,此刻竟成了点缀她前行道路的、略显喧嚣的背景。
越是深入,那股混杂着神圣与死寂、创造与毁灭的矛盾气息便越发浓郁。她能看到断裂的巨大神兵残骸,半截插入扭曲的空间,散发着不甘的悲鸣;也能看到破碎的星辰核心,如同熄灭的眼眸,悬浮在色彩污浊的“天空”中;更有一些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非人非兽的骨骼碎片,其上残留的道韵诉说着它们生前的强大与不凡。
这里,确实是一场旷世之战的终结之地。参与那场战斗的存在,其层次远超此界所谓的“神只”,至少也是触摸到一方宇宙本源法则的强者。
终于,在“行走”了不知多久(时间在此地已无意义)后,云芷抵达了这片神陨之地的最终核心。
眼前已无路。
只有一片绝对的“虚无”。
那不是黑暗,也不是空洞,而是一种连“存在”这个概念都被彻底否定、被强行抹除后留下的“无”。它如同一个不断缓慢旋转、吞噬着一切的巨大伤口,烙印在现实与虚空的夹缝之中。在这“虚无”的核心,隐约可见两股纠缠到极致、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依旧在本能地相互侵蚀与对抗的终极力量——
一股,是极致的“寂灭”,冰冷、死寂、渴望将万物归于终极的静止与虚无,正是那“噬道黑渊”的残留气息!
另一股,却并非纯粹的生命或创造,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仿佛代表着“存在”本身、“秩序”基石的力量!它宏大、厚重、承载万物,却又带着一种与寂灭同归于尽的决绝与悲壮!
这两股力量早已在此地纠缠、碰撞、湮灭了不知多少岁月,它们的残骸与逸散的气息,便造就了外围那广袤而恐怖的法则乱流区。
而此刻,云芷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代表着“寂灭”的力量,虽然同样残破,却似乎更加“活跃”一些。它正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蚕食、污染着那代表“存在”的本源力量,并试图透过这个巨大的“虚无”伤口,向着外部现实世界渗透、扩散!救世会接收到的所谓“神谕”,恐怕就是这寂灭力量在渗透过程中,无意间捕获并扭曲了一些脆弱灵魂后产生的副产品!
“原来如此。”云芷心中彻底明了。此界所谓的“万法寂灭”大劫,其根源便在于此。上古强者们以自身与“存在”本源为代价,将“噬道黑渊”的力量封印、限制于此,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但历经万古,封印松动,寂灭之力开始外泄,导致了灵机溃散,法则崩坏,乃至末世的降临。
若不加以阻止,待那“存在”本源被彻底侵蚀殆尽,寂灭之力将完全爆发,此界将彻底归于虚无,再无任何生灵与文明可言。
看着那不断缓慢旋转、散发着不祥波动的“虚无”伤口,以及其中纠缠对抗的两股力量,云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闪过一丝……无趣。
“还以为能有什么新奇的对手,原来只是两道早已失去意识、仅凭本能相互撕咬的残骸。”
她甚至有些失望。这所谓的终极险地、世界伤疤,在她眼中,更像是一个年久失修、亟待处理的“故障点”。
至于如何处理?
对她而言,倒也简单。
要么,任由其发展,待此界彻底寂灭,她自可飘然离去,无非是少了处尚可的落脚地。
要么……便顺手将这“故障”修上一修。
她选择了后者。倒不是心怀天下苍生,只是觉得,桃源那方小院,那几盏灯火,那几声“仙子姐姐”,尚有些趣味,就此毁去,未免可惜。
再者,这纠缠的寂灭与存在之力,对她参悟混沌衍化,亦有些微参考价值。
于是,她对着那巨大的“虚无”伤口,伸出了双手。
左手掌心向上,混沌气流流转,演化生灭,模拟那“存在”本源的宏大与承载,带着抚平创伤、重塑秩序的意志,缓缓按向那代表“存在”的力量残骸。
右手掌心向下,混沌气流凝聚,演化归墟,模拟那“寂灭”黑渊的冰冷与终结,带着吞噬一切、归于虚无的意念,缓缓按向那躁动不安的寂灭之力。
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不是在面对足以毁灭世界的恐怖力量,而是在调和一幅水墨画中稍显失衡的浓淡。
当她的双手,分别触碰到那两股纠缠万古的终极力量时——
嗡!!!
整个神陨之地核心,那绝对的“虚无”猛地一震!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两颗石子!
那原本仅凭本能相互侵蚀的力量,仿佛遇到了真正的主宰,发出了无声的哀鸣与震颤!
左手边,“存在”的本源力量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汲取着云芷混沌之气中蕴含的“生”之奥义,那黯淡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其被蚕食的趋势骤然停止,甚至开始反向稳固那“虚无”伤口的边缘!
右手边,“寂灭”的黑渊之力则如同遇到了克星,它那试图侵蚀、扩散的触须在接触到云芷那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灭”之意念时,竟如同臣子见到了君王,变得畏缩、停滞,甚至开始本能地收缩、凝聚!
云芷立于这力量的漩涡中心,衣裙猎猎作响,发丝无风自动,眼神平静无波,唯有那流转的混沌之气,越来越盛。
她要以自身无上道果,无分善恶,不论正邪,强行调和这两股对立的力量!不是消灭寂灭,也不是单纯增强存在,而是让它们重归一种平衡!一种以此界当前状态能够承受的、相对稳定的平衡!
这个过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凶险万分。若非她对混沌之道的领悟已臻化境,若非她自身位格远超此界极限,贸然介入这等本源层面的对抗,唯一的结果便是被两股力量同时反噬,身死道消。
但她是云芷。
是那个于诸天万界都可称尊的满级仙尊。
在她那超越理解的混沌伟力之下,那纠缠了万古、造就了无数悲剧的寂灭与存在,开始如同被驯服的野兽,缓缓停止了相互撕咬,被迫沿着她制定的“规则”,开始重新排列、组合、交融……
那巨大的“虚无”伤口,开始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弥合。
神陨之地的核心,那象征着世界终极伤疤的存在,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