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
整个【乌托邦】极为静谧，城市的像素穹顶闪烁着模拟夜空的光芒，与地面上的霓虹灯交相辉映，织成了一片朦胧的夜。
一辆飞驰的跑车静静停靠在城市边缘，纪念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手里的地图，摸摸下巴，在上面写下一行数字。
祝九朝靠在车门上，打了个哈欠，“好了没有？”
“好了。”纪念已经计算好了方位，打开车门下车，将那一行数字递给祝九朝，“就这个地方，沙漠里的无人区。”
祝九朝扫了一眼数字，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象征空间的银光霎时勾勒出一道【门】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门】，眼前景色便霎时一变。
漫天黄沙替代了【乌托邦】的夜色，粗粝的沙子伴随着狂风打在人的脸上，隐隐作痛。
这里，就是阿斯加德的人圈。
“呸、呸……”纪念猝不及防地吃了两口沙子，连忙捏出两条像素风的头巾，一条围在脸上，一条递给祝九朝，在狂风中扯着嗓子喊，“我们到了！”
祝九朝默默看了那条头巾一眼，抬手在虚空中一点，刹那间，万丈狂风像是接到了命令，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念顿住两秒，扯下头巾，深吸一口气，“这鬼地方。”
祝九朝点头表示赞同，随即问道：“往哪边走？”
“东城。”纪念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指南针，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祝九朝向东城的方向走去。
有纪念在的地方，祝九朝根本就懒得动脑子，一副闲适地来旅游的模样，闲庭信步走在纪念身侧。
可能由于这片沙漠的气候实在太过恶劣，祝九朝两人一路走来根本没看到半个人影，只有几片小小的绿洲孤独地伫立在沙漠之中。
两人便在这死寂的沙海中跋涉了整夜，直到天空泛起一丝灰白，黑夜褪去，迎接清晨的到来。
“如果不是担心引起教廷的警觉，我就捏一辆摩托骑了。”纪念用袖口擦了擦汗水，舔了舔微微干裂的唇角，“我们要到了……怎么了？”
祝九朝在她身前顿住了脚步，鼻子微微动了动，皱起眉头，“血腥味。”
风中裹挟着一丝异样的气味，除去沙尘的土腥、绿洲植物残存的微弱水汽外，开始出现了第三种味道。
是血腥味。
祝九朝指尖微勾，召唤了更多来自那个方向的风。
下一刻，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一张粘稠的巨网，瞬间笼罩了两人。
“……”祝九朝被这味道熏得脸色泛冷，驱散之后才好看一些。
她抬眸看向四周，最后指了指一座高大的沙丘，“我们上去看看。”
纪念手中，像素粒子不断涌动变幻，最后固定为两个望远镜的形状，她将一个递给祝九朝，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沙丘。
望远镜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座高耸、厚重的石墙，底部的墙壁呈现出铁锈一般的暗红色，那是被血迹常年累月浸泡留下的痕迹。
石墙之内，地下的沙子看起来极其潮湿，连血迹都不曾干涸，简直将要变成了一片红色沼泽，如同毒蛇一般，攫住了人的呼吸和视线。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还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需要多少人的鲜血，才能将这片沙地浸润成这副模样？
空气中其余的气味都已经被浓重的血腥味所掩盖，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尸体的腐臭味。
祝九朝只能看到一部分区域，其余部分被屋檐挡住，她便将视线转向屠宰场周围。
石墙四周戒备极其森严，身穿教袍的教徒们在四周来回走动，但不知为何，他们的脸上竟隐隐浮现着一层期待。
更远处，就是东城。
东城甚至还没有屠宰场建得豪华，除去低矮的城墙外，就只有西方中世纪风格的房屋，破破烂烂，显得死气沉沉。
最中心的地方修建着一座富丽堂皇的教堂，与其他的地方形成了极为明显的差别。
“咔——”
一声微响，祝九朝循声看去，发现东城的城门正缓缓打开。
里面拥挤着走出来一群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脸上的神情麻木，宛如行尸走肉，缓慢地走向屠宰场。
队伍很长，祝九朝耐心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城门重新关闭，那些人已经全部走进了屠宰场之中。
“大概有一万人……”纪念神色紧绷，“已经是东城中三分之一的人口了。”
“啊——！！！”
一道突兀的惨叫声响起，划破了清晨的寂静。紧接着，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无数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屠宰场上空。
嘶吼、绝望、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
“不……”祝九朝开口，“在这里，我不觉得他们是人。”
他们只是一群可怜的牲畜、一群待宰的羔羊。
“这不是杀人，而是虐杀。”祝九朝神色平静，收起望远镜，“走吧，我们进城看看。”
“等等。”纪念掏出一副人皮面具扣在脸上，完全遮掩了原本的面貌。
太久没戴，纪念有些不适应地调整着面具，“自从上次偷完那个破号子，我到现在都是这地儿的头等通缉犯。”
祝九朝顿了顿，捏捏星辰耳钉——准确来说是耳钉里面的羽毛手杖，心中默念了一句我要变形魔法。
为了防止奥林匹斯和阿斯加德这两个东西蛇鼠一窝，联手追捕她，祝九朝还是决定做些伪装。
眨眼间，眼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皮肤黝黑，满身伤疤，俨然一副当地难民的模样。
纪念愣了愣，随兴致勃勃地问道：“怎么做到的？”
祝九朝眨眨眼睛，“魔法。”
为了防止羽毛手杖上的梅林神力枯竭，祝九朝只用了最基础版的变形魔法，只改变了大致的身形和样貌。
纪念正要向前走去，却被祝九朝拦住，“再等一下。”
“干什么？”
祝九朝仔细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打响指，一直没个动静的风沙忽然开始肆虐起来，将处于风沙中心的两人吹卷得满身都是沙子，无比狼狈。
“这下才像本地人。”祝九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