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地底裂缝中挣扎而出的怪物,体型庞大近乎小丘,其形貌狰狞可怖,超乎想象!它整体似鼍(扬子鳄),但通体覆盖着漆黑如墨、泛着金属冷光的厚重鳞甲,鳞片缝隙间不断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浓烈尸臭与腥煞的黑水。头颅硕大,吻部突出,满口交错的利齿如同惨白的匕首,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双眼睛,并非生物的眼球,而是两团在其中燃烧跳跃的幽绿色鬼火,充满了对一切生机的憎恨与贪婪!
它周身缠绕的,是浓郁到极致的死气与水煞,与那“蚀脉化生阵”转化的气息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暴戾!显然,这怪物正是九菊一派利用邪阵,抽取汴河水脉生机与地底阴煞,结合某种古老凶物的残骸或魂魄,培育出的恐怖邪物——黑水尸鼍!
“吼——!”
尸鼍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混合着腥臭的黑水喷溅而出,冲击着金刚伏魔阵的佛光壁垒,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佛光竟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它粗壮的尾巴猛地一扫,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另外两名试图补位的武僧!
“结阵!稳固!”慧明和尚须发怒张,双手合十,口中梵唱如同洪钟大吕,周身佛光如同火焰般燃烧,源源不断地注入伏魔大阵之中,勉强稳住阵脚。数名武僧也拼尽全力,口诵真言,棍影如山,死死抵挡着尸鼍的狂暴攻击。
然而,这尸鼍力量太过恐怖,且似乎能汲取地脉中被污染的力量补充自身,金刚伏魔阵虽能暂时困住它,却难以将其压制,反而在它的疯狂冲击下摇摇欲坠!更麻烦的是,那摇铃的黑衣人趁乱躲到了尸鼍身后,不断摇动邪铃,似乎在引导尸鼍攻击阵法的薄弱之处!
周不言眼神冰冷,他知道,必须尽快斩杀或重创这尸鼍,否则一旦阵法被破,以此凶物的威能,整个开宝寺乃至附近区域都将化为修罗场!而且,必须阻止那黑衣人继续操控!
“大师,我来对付此獠!你率众僧稳住阵法,防止它脱困伤人!”周不言对慧明和尚喝道,同时,背后却邪剑发出一声迫不及待的清越长吟,自动跃入他手中!
剑身清辉流淌,云纹星图仿佛活了过来,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正气冲天而起,与尸鼍散发的污秽死气形成鲜明对比,竟将周遭的黑气都逼退了几分!
那尸鼍似乎对却邪剑的气息极为忌惮,幽绿的鬼火猛地锁定周不言,发出一声更加暴戾的咆哮,舍弃了对阵法的冲击,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猛地向周不言扑来!血盆大口张开,腥风扑面,足以将金石咬碎!
周不言不闪不避,眼中寒芒一闪,体内玄黄道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他知道,对付这种由邪法培育、根基深厚的凶物,寻常手段难以奏效,必须动用本源之力!
他脚踏罡步,身形如游龙般灵动,间不容发地避开尸鼍的扑咬,手中却邪剑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并非直刺,而是剑尖轻颤,引动周身玄黄道炁,化作一道道细密的、如同丝线般的玄黄气流,如同织网般,缠绕向尸鼍周身的关键关节与能量节点——头颅、脖颈、四肢关节以及那不断散发邪气的腹部!
这正是他将医道“银针渡穴”与剑法、道炁结合的新尝试——“气脉锁灵”!以玄黄道炁的“梳理”与“镇压”特性,暂时封锁、干扰尸鼍体内邪力的运转!
“嗤嗤嗤!”
玄黄气流触及尸鼍体表的黑水与鳞甲,发出剧烈的腐蚀与净化之声。尸鼍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动作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紊乱,体表的黑光也黯淡了些许!有效!
然而,这尸鼍毕竟非同小可,周不言的“气脉锁灵”虽能干扰,却难以持久。它猛地甩动巨尾,狂暴的力量将缠绕的玄黄气流震散大半,同时张口喷出一股凝练如实质的黑色水柱,如同高压水枪般射向周不言!水柱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冻结、腐蚀!
周不言挥动却邪剑,清冽剑光化作一道屏障,将黑色水柱挡下,但剑身传来的巨大冲击力仍让他手臂发麻,身形向后滑出数步。
“不能与它硬拼力量!”周不言心念电转,目光锐利地扫视尸鼍全身,寻找其核心弱点。他的灵觉穿透浓郁的死气,最终锁定在尸鼍额头正中,那片鳞甲颜色略深、隐隐有诡异符文流转的区域!
那里,正是它与地底邪阵连接、接收邪力滋养的核心,也是它可能的“命门”所在!
但想要攻击那里,谈何容易?尸鼍防御惊人,且攻击狂暴,几乎毫无破绽。
就在周不言思索破敌之策时,那躲在尸鼍身后的黑衣人,再次摇动邪铃,铃声变得急促而尖锐!尸鼍眼中的鬼火猛地暴涨,周身黑气翻腾,竟不管不顾,再次向着金刚伏魔阵发起了更加猛烈的冲击!它似乎得到了指令,要以自身为代价,强行破阵!
“不好!它要自爆核心,污染地脉!”慧明和尚脸色剧变,嘶声吼道。若让这凝聚了庞大邪力的尸鼍在塔基下自爆,不仅金刚伏魔阵瞬间会被摧毁,灵感铁塔与地脉的连接也将遭到重创,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
周不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将却邪剑往身前一插,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体内那缕玄黄道炁被催动到极致,甚至不惜引动了一丝本源!他要以自身为引,强行施展一门尚未完全纯熟、得自《云笈七签》残篇与自身领悟的秘法——
“玄黄为根,道炁为引!天地正序,定鼎乾坤!”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古老的玄黄之气自周不言体内爆发开来!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光芒,而是隐隐化作了一座微缩的、承载山川社稷、蕴含无尽秩序的玄黄道鼎虚影,将他笼罩其中!道鼎虚影出现的瞬间,整个塔院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连那狂暴冲击阵法的尸鼍,动作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周不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角溢出鲜血,强行施展超出自身境界的秘法,让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他眼神依旧坚定,借助这“定鼎乾坤”带来的短暂秩序领域,他并指如剑,引动插在地上的却邪剑全部力量!
“却邪!斩!”
却邪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吟,清辉暴涨,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煌煌剑柱,不再是之前的灵动与技巧,而是凝聚了周不言此刻全部精气神与玄黄道鼎加持的、至强至纯的一剑!
这一剑,无视空间,仿佛突破了时间的束缚,在尸鼍即将自爆、黑光最盛的刹那,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它额头那片核心鳞甲之中!
“噗——!”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戳破脓疮的闷响!
煌煌剑柱自尸鼍额头贯入,后脑透出!剑柱中蕴含的玄黄道炁与却邪净化之力,如同决堤洪流,瞬间冲入尸鼍体内,将其核心处的邪阵连接与凝聚的庞大死气,如同阳光化雪般,疯狂地净化、驱散!
“嗷——!!!”
尸鼍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痛苦的凄厉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体表的黑光迅速黯淡,鳞甲开裂,渗出污黑的血水。它那燃烧的幽绿鬼火,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轰隆!”
庞大的尸身推金山倒玉柱般砸在地上,震得地面都是一颤,随后开始迅速腐朽、崩解,化作一滩腥臭扑鼻的黑水,又被却邪剑残留的净化之力缓缓蒸发。
那操控尸鼍的黑衣人,在尸鼍被斩的瞬间,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手中的邪铃“啪”的一声碎裂!他惊恐地看了周不言一眼,转身就想遁入阴影逃走。
“哪里走!”慧明和尚岂能容他逃脱,隔空一掌拍出,佛光化作金色巨掌,将其牢牢擒拿,封禁了修为。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周不言拄着却邪剑,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浑身已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得吓人。玄黄道鼎的虚影早已消散,强行施展秘法的反噬让他经脉欲裂,神魂震荡。
“周施主!”慧明和尚连忙上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怎么样?”
“无妨……休息便好。”周不言摆了摆手,强撑着站起身,目光却依旧凝重地望向那逐渐干涸的黑水与裂缝,“此獠虽除,但地脉被侵蚀已久,邪阵未完全拔除,隐患仍在。而且……”
他看向被擒的黑衣人,以及那碎裂的邪铃,沉声道:“他们能培育出如此凶物,其在汴梁的巢穴,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可怕。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的老巢!”
就在这时,一名僧人匆匆跑来,递给慧明和尚一张纸条:“师叔,方才有一小童送来此物,指名要交给这位周施主。”
周不言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清尘道人仓促写下的寥寥数字:
“甜水巷有变,疑与宫中相关,速来!”
周不言瞳孔微缩。甜水巷的离魂症,果然也与他们有关!而且,牵扯到了皇宫大内!
风波未平,更大的漩涡,已然将整个汴梁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