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蓄电池灯的光线似乎也黯淡了几分,无力地对抗着从韩亮故事中弥漫开来的沉重与悲怆。灭门……这个词所代表的惨烈与绝望,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心神。
刘胖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如此惨剧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韩亮的肩膀。孙阳则沉默着,他能深切地体会到那种失去至亲、尤其是以这种诡异恐怖方式失去的痛苦,因为这与他十年前的经历何其相似!
韩亮似乎并不需要安慰,他讲述这段往事,更像是一种必要的交代,一种卸下部分心理负担的方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那一次……我本来也该去的。”韩亮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年我十七岁,刚接触家族传承不久,父亲说我年纪还小,经验不足,那次勘探又太过危险,强行把我留在了家里。他答应我,只是去做一次初步探查,很快就会回来……”
他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下午。
“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刺眼。父亲和几位叔伯出发前,还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等他们回来,就正式教我使用寻龙盘的最高心法。母亲做了很多菜,说等他们晚上回来庆祝……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那竟是诀别。”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第一天,没有消息,我们认为可能是勘探不顺利。第二天,依旧没有音讯,母亲开始不安。到了第三天晚上,父亲的卫星电话彻底失去了信号……我们慌了,母亲试图联系他们约好的外围接应人员,却发现那几个人的联系方式也全部失效……”
韩亮的拳头再次握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第四天凌晨,我瞒着母亲,凭着记忆中找到的父亲留下的备用地图和线索,独自一人找到了那个位于深山里的古墓入口。那里……静得可怕。入口处的伪装已经被破坏,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野兽张开的巨口。洞口周围的泥土上,有凌乱的血迹,还有……一些破碎的黑色布料,上面有一个独特的鳞片状徽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黑鳞社的标志。”
孙阳和刘胖子屏住呼吸,仿佛能透过韩亮的描述,看到那个充满不祥气息的墓穴入口。
“我当时害怕极了,但更多的是对父亲下落的担忧。我咬着牙,打着手电,走进了那个洞穴……里面的景象……”韩亮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抵抗着巨大的痛苦,“那根本不是墓道,更像是……一个被某种力量暴力破坏的屠宰场。墙壁上满是抓痕和喷溅状的血迹,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装备、符纸,还有……人体组织的碎片。我认出了一只属于三叔的手表,还有父亲从不离身的一枚玉佩,碎成了几半,沾满了已经发黑的血……”
即使过去了十年,那地狱般的场景依旧如同梦魇,折磨着他。刘胖子听得脸色发白,孙阳也感到一阵阵反胃。
“我强忍着呕吐和恐惧,继续往里走,然后……我在主墓室的人口处,看到了……看到了父亲……”韩亮的声音到这里几乎破碎,“他靠坐在墙边,眼睛瞪得很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窟窿,像是被什么力量直接从内部……炸开了……而他的手里,紧紧攥着半张烧焦的帛书碎片……”
安全屋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韩亮粗重的呼吸声。
“我当时……崩溃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连滚带爬逃出那个地狱的。后来,我报了警,但官方调查的结果……是他们在勘探过程中遭遇了未知的有毒气体泄漏和墓室结构坍塌……草草结案。只有我知道,那绝不是意外!是黑鳞社!是墓里那种邪恶的力量!”
韩亮猛地睁开眼,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从那天起,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追查真相,复仇!我利用家族残留的典籍和父亲教我的东西,疯狂地学习风水秘术、格斗技巧,追踪一切与黑鳞社、与徐福长生术相关的线索。我知道他们最终的目标一定是骊山始皇陵,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孙阳身上:“直到李教授的发现,直到你的出现。孙阳,你的祖父,孙远山老先生,他当年失踪前,似乎也在调查类似的事情。我怀疑,他可能也接触到了黑鳞社,或者……遭遇了与我家族类似的不测。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我们失去亲人的原因,可能也源于同一股黑暗。”
孙阳的心被深深震撼了。韩亮的灭门往事,细节虽然不同,但那种离奇、恐怖和官方的掩盖,与他祖父的经历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难道爷爷当年,也是因为触及了黑鳞社和长生术的秘密才遭殃的?
一种强烈的共鸣和同仇敌忾的心情在孙阳心中升起。他们不仅是盟友,更像是命运悲惨的同类。
“所以,”韩亮总结道,语气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积攒了十年的恨意和决心,“这次骊山之行,对我而言,是复仇之战,是宿命之战。我不会退缩,也不会允许任何人阻挡我。黑鳞社,必须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而徐福的禁术,必须被彻底埋葬。”
他的誓言,如同寒铁,掷地有声。也让孙阳和刘胖子彻底明白,这个沉默寡言、身手不凡的年轻人,内心蕴含着怎样可怕的力量和执念。
团队的雏形,在血与火的往事中,被锻造得更加坚固,但也背负上了更加沉重的命运枷锁。前往骊山的道路,注定要用复仇的火焰和守护的意志来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