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悠长的叹息,从姬粼口中吐出,融入了这片古战场的萧瑟风中。
这声叹息里,没有胜利者的嘲弄,没有旁观者的漠然。
有的,只是一种物伤其类的唏嘘,一种对于大道无情,争锋残酷的深刻认知。
“盖压年轻一辈时的意气风发,犹在眼前……谁能料到,不过百年,竟是这般落寞。”
姬粼喃喃自语,眼神却愈发坚定。
与此同时,在那世外桃源般的湖畔,云渊手持青竹钓竿,鱼线垂入清澈见底的湖水中,姿态依旧慵懒闲适。
一只灵动的翠鸟落在他肩头,带来了远方星域的消息。
云渊听着,脸上的慵懒神色渐渐收敛,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轻轻放下钓竿,目光投向湖面,仿佛能透过那平静的水面,看到星落书院问道台上曾经的景象。
“金乌太子,太阳真火焚天煮海,何其霸道。
王肴,吞噬魔体吞天食地,何等嚣狂……”
云渊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桃源的宁静。
“前五妖孽,前三妖孽……呵呵。
名头再响,若没有无敌意,道心不坚,亦不过是镜花水月。”
云渊抬起手,轻轻拂过肩头翠鸟的羽毛,眼神悠远。
“只是可惜了……以他二人的天赋体质,若非心魔滋生,未来这本就璀璨的黄金大世,本当有他们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在这大世的舞台上,从来不缺乏盖世妖孽。”
唏嘘,感慨,弥漫在两位绝世天骄的心头。
他们与金乌太子、王肴,虽有竞争,甚至敌对,但某种程度上,亦是同道之人。
是在这条孤独的求道路上,能够彼此映照,衡量自身高度的同类。
如今,两位同类黯然退场,这无疑给他们,也给所有有志帝路的天骄,敲响了一记最沉重的警钟。
天赋、体质,血脉固然重要,但有一颗历经百折不挠的向道之心,才是能否在这条残酷道路上走下去的根本。
自星落书院道子之争那场席卷诸天的风暴过后,万域星空竟陷入了一段相对罕见的平稳期。
并非没有争斗与厮杀,那些始终存在于修行的资源争夺,宗门恩怨依旧在上演。
但相较于百年前天骄并起,群星璀璨,各大妖孽频频碰撞的盛况,这片浩瀚的宇宙,仿佛进入了一种暗流涌动下的短暂太平。
巨头们依旧高悬于各自的家族、皇朝、宗门之中,俯瞰星河运转。
天骄们或如姬粼般远行磨砺,或如云渊般隐世潜修,或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积蓄力量。
就连那些平日里最为活跃,唯恐天下不乱的势力,也似乎收敛了爪牙,变得安静了许多。
然而,这种安稳,却像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反而让一些站在宇宙之巅的存在,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诡异。
太衍皇朝,那座悬浮于无尽气运金龙之上的不朽帝宫内。
太衍皇主身着九龙皇袍,头戴平天冠,周身皇道龙气如实质般缭绕。
他端坐在象征着至高权柄的皇座之上,目光却穿透了帝宫壁垒,投向了那冥冥中不可测的宇宙深处。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皇座扶手,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声响,在空旷的帝宫内回荡。
“不对……”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对侍立在下方的几位皇朝老臣诉说。
“这个时代,天骄辈出,妖孽横行,其质量与数量,远超以往数个时代。
玄天神体、吞噬魔体、荒古圣体、……还有那神秘的云族小子,以及诸多古老血脉复苏……如此璀璨的黄金大世,按常理而言……”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深深的疑惑:“帝路,早该开启了!为何至今,仍无半点征兆?”
下方,一位须发皆白,身着星相官袍的老臣躬身回应,声音带着沧桑与凝重:“陛下所言极是。
根据皇朝古籍记载,以及老臣观测诸天星象,推演纪元气运,如此磅礴的气息交织碰撞,大道法则活跃至此,那条路,早该显化世间,接引诸雄征战才是。
如今迟迟不开,确实有违常理,仿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碍,或者说,在酝酿着什么……”
另一位身披重甲,浑身散发着铁血煞气的武将沉声道:“莫非是这一世的帝路出现了变故?或是……开启的条件还未满足?”
太衍皇主缓缓摇头,眼中大道法则生灭不定:“帝路乃宇宙意志与万道法则共同交织的桥梁,其开启自有其规律,非人力所能轻易干涉或改变。
条件未满?
哼,这一代的天骄,其锋芒与潜力,比之古籍中记载的那些最终踏上帝路,证道成帝的存在年轻时,亦不遑多让。
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本皇想不通,究竟还缺什么?”
类似的对话与疑惑,并非只发生在太衍帝宫。
在那佛光普照,梵唱不绝的西方极乐净土深处,一株古老的菩提树下。
一位肌肤呈淡金色,面容慈悲的古佛缓缓睁开了眼眸,他的眼中仿佛有三千大世界在生灭轮回。
“阿弥陀佛。”
古佛口诵佛号,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洞察天机的深邃,“这个时代已至巅峰,为何帝路,迟迟不见踪影?”
九幽冥府。
幽冥之地。
一尊笼罩在幽冥死气中的恐怖存在,亦投来了关注的目光,他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生死轮转,帝星当空……星象已明,时机……却未至。”
“古怪……”
这些站在诸天万域巅峰的巨头们,凭借着通天彻地的修为与对大道法则的敏锐感知,都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个前所未有的黄金大世,匹配的却是一场迟来的帝路开启。
这不合常理,这背后,必然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变数。
就在这种疑惑、猜测、甚至隐隐有些不安的氛围中,时间又悄然流逝了数年。
某一日,或许是寻常的一刻,或许是某个特殊的时间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