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她说的办。”
“按她说的办。”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带着万钧之力,砸在密室的空气里,将一切声音都压成了粉末。
电话挂断,忙音响起,可冯国安和赵振国依旧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
冯国安脸上的怒气、震惊、质疑,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于麻木的苍白。
他这辈子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处理过各种匪夷所思的紧急事态,但没有任何一次,能与今天相提并论。
仅仅凭借一个电话,一道口谕,就让整个国家的宣传系统为一个人服务。
这已经不是权力了,这是神权。
“冯老……”赵振国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冯国安猛地回过神,看了一眼亢奋与恐惧交织的赵振国,又看了一眼桌上那两份颠覆世界观的报告,最后目光落在那台红色电话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后半生的勇气都吸进肺里。
“传我命令!”
冯国安的声音不再颤抖,变得冰冷而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目标:一小时内,接管全国所有屏幕终端!所有!”
“启动‘长城’一级响应协议!通知信息部、广电总局、三大运营商、所有互联网头部企业,十五分钟内,我要看到他们的最高负责人在视频会议里!”
“命令国家电视台,清空所有频道,准备接入一个指定信号源!”
“命令网络安全总署,开放最高权限,强制推送弹窗至全国每一台手机、电脑、智能设备!”
“告诉他们,这是最高指令,谁敢延误一秒,谁就自己准备好遗书!”
一道道指令从冯国安的口中发出,清晰,果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整个地下指挥中心,这台沉寂了许久的国家级战争机器,在这一刻,随着一道荒诞不经的命令,以前所未有的恐怖效率,轰然运转!
……
晚上九点半。
龙国,无数个家庭,无数个场景,正在上演着日常的悲欢离合。
有人在客厅陪着家人看晚间档的电视剧,有人在卧室里对着电脑屏幕激情开团,有人在地铁上刷着短视频傻笑,有人在写字楼里对着ppt熬夜加班,有人在广场上跟着音乐翩翩起舞。
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然而,九点五十九分五十秒。
异变,陡生!
申城,某户人家。
“哎,你说明天股票会不会涨啊?”妻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财经分析节目。
丈夫正想回答,电视屏幕“滋啦”一声,突然变成了漆黑一片。
“嗯?停电了?”妻子愣了一下,可抬头一看,客厅的灯还亮着。
下一秒,漆黑的屏幕中央,亮起了一个庄严的国徽图案,下方出现了一行简洁的白色宋体字:
【国家紧急事件公告,十点整,将进行全频道同步直播,请全体公民收看。】
与此同时。
一个正在网吧五连坐的大学生,正操作着英雄准备越塔强杀,电脑屏幕猛地一蓝,紧接着也切换到了那个带着国徽的黑屏公告界面。
“我靠!什么情况?我五杀啊!”大学生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把键盘砸了。
同一时间,全国各地的网吧,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与咒骂。
不止是电视和电脑。
正在行驶的地铁车厢内,播放着广告的屏幕齐齐黑掉,切换成了公告界面。
城市中心商业广场的巨型LEd广告牌,电梯里的液晶显示屏,出租车后座的互动屏幕,乃至每一个人的手机……
无论你正在打游戏,还是在看视频,或是在和别人聊天,一扇无法关闭、无法缩小的窗口,强制性地弹了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
国徽,以及那行冰冷的文字。
一瞬间,整个龙国的互联网,炸了!
无数人涌入微博,却发现热搜榜早已被一个词条霸占:
#全频道紧急公告#
点进去,是铺天盖地的问号和惊叹号。
“卧槽!发生什么事了?我以为我手机中毒了!”
“吓死我了!我正在看恐怖片,突然黑屏,还以为是里面的鬼爬出来了!”
“这是要宣布开战了吗?还是发现外星人了?”
“别闹,这阵仗比每年领导的新年致辞还大!绝对是天大的事情!”
“有没有内部消息的舅舅党?给个准信啊!”
猜测、恐慌、兴奋、好奇……种种情绪在网络上发酵,在短短几分钟内,形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全民大讨论。
而在风暴的中心,龙城市,秦夜的别墅里。
秦夜已经完全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机上那个强制弹窗,又抬头看了看电视上那个一模一样的画面,手脚冰凉。
真的……做到了?
以整个国家为棋盘,只为了一场直播?
他看向沙发上那个罪魁祸首,发现陆晚灵正捧着一包薯片,吃得正香。
“大师……”秦夜的声音都在抖,“外面……外面已经翻天了。”
陆晚灵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地说道:“哦,效率还挺高。”
她对窗外那场即将席卷十四亿人的滔天巨浪,没有表现出丝毫在意,反而伸手指了指电视。
“十点整,快到了。”
秦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屏幕上的那行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红的倒计时。
【00:00:10】
【00:00:09】
……
这一刻,整个龙国,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00:00:03】
【00:00:02】
【00:00:01】
倒计时归零。
屏幕闪烁了一下。
取而代之的,不是什么国家元首,也不是什么军事基地,更不是外星飞船。
而是一个……普通的客厅。
画面有些轻微的晃动,似乎是手持拍摄。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少女,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她面前摆着一堆零食,手里还捏着一片薯片,正要往嘴里送。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向镜头,脸上还带着一丝没来得及消散的、对薯片口味的满足。
十四亿人,在同一时刻,通过亿万块屏幕,看到了这张略带茫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