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血肉区块链
甩棍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叹息，两团黑影带着浓烈的汗味和枪油味猛扑而至！陈克非的瞳孔在警报凄厉的红光中缩成针尖，身体的本能先于思维做出反应——不退反进！他猛地矮身，如同被狂风吹折的劲竹，冰冷的金属棍影擦着头皮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同时，他滴血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自下而上，带着全身拧转发出的筋骨爆鸣，狠狠轰向左侧警卫毫无防备的软肋！
砰！
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清晰的骨裂声被淹没在刺耳的警报里。左侧警卫的闷哼瞬间变成破风箱般的嘶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椎般瘫软下去。陈克非借着这一拳的反冲力，身体如同高速旋转的陀螺，左腿顺势如钢鞭般横扫而出，精准狠辣地抽在右侧警卫刚抬起、准备砸下第二棍的膝盖外侧！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右侧警卫惨叫着向前扑倒，沉重的甩棍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厚重的包厢门上。陈克非毫不停留，脚尖在倒地警卫背上一点，身体借力如离弦之箭，朝着远离VIp区的、更幽深的后场通道猛冲而去！身后是警卫痛苦的哀嚎和更多被警报惊动、从其他角落包抄过来的沉重脚步声与怒骂。
“陈克非！！” 林见远和张川的吼声在耳机里炸响，几乎盖过警报。
“冲出来了！警卫解决两个！更多追兵！” 陈克非的声音在狂奔中带着粗重的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迷宫般堆满废弃舞台道具和杂物箱的幽暗通道里疾速穿行。警报的红光如同粘稠的血浆，泼洒在生锈的金属支架、蒙尘的幕布和狰狞的道具骷髅头上，将一切都染上地狱般的色彩。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呛入鼻腔，混合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脚步声和吼叫，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路线！” 张川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穿透混乱。
“后场！杂物区！尽头有…维修通道标识！” 陈克非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捕捉到通道尽头墙壁上一个模糊的、画着扳手图案的绿色荧光标志。
“进去！锁门！争取时间！” 林见远嘶吼着，背景是更加疯狂的键盘敲击声，“我在尝试干扰他们的内部监控信号！妈的防火墙太厚！”
陈克非猛地撞开那扇虚掩的、布满油污的铁门，闪身而入，反手用尽全力将沉重的铁门轰然关上！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他迅速扫视，门内侧有一个简陋的插销。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冰冷插销的瞬间——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铁门另一侧！铁门剧烈震颤，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插销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弯曲呻吟！显然，普通的插销根本挡不住外面暴怒的警卫！
“锁不住！” 陈克非低吼，目光在狭窄的维修通道内急速扫视。通道仅容一人通行，墙壁是裸露的混凝土，布满粗大的、包裹着黑色绝缘材料的管道和蛛网般的线缆。头顶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无力地对抗着浓重的黑暗。空气闷热，充斥着机油、臭氧和…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冷甜腻气味！“火神油”的气味！源头就在前方！
“找掩体！找出口！” 林见远的声音带着破音。
没有掩体！唯一的出路在前方！陈克非不再犹豫，拔腿就向通道深处冲去！身后的撞门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狂暴，铁门的呻吟变成了垂死的哀鸣！通道在前方拐了个急弯。就在拐过弯道的刹那，陈克非猛地刹住脚步！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通道豁然开阔，变成一个约十平米见方的设备间。但这里没有常见的配电箱或锅炉，只有一排排冰冷的、闪烁着密密麻麻指示灯的黑色机柜，如同钢铁墓碑般矗立着！机柜发出的低沉嗡鸣汇聚成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声浪，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臭氧味和芯片高速运转散发的焦糊气息。无数粗壮的、颜色各异的线缆如同怪物的血管和神经，从机柜背后延伸出来，汇聚到房间中央一个更加诡异的装置上！
那是一个约半人高的透明圆柱形容器，材质像是强化玻璃。容器内壁布满精密的接口和线路，内部注满了某种散发着幽蓝荧光的粘稠液体。而在液体中央，赫然悬浮着…一颗人类的大脑！灰白色的脑组织被复杂的金属探针和细如发丝的透明管线贯穿、连接着，浸泡在幽蓝的液体中，随着液体微微起伏！容器底座连接着粗大的线缆，正源源不断地将数据传输到周围的黑色机柜中！
“服务器机房？！不…那是…” 陈克非的声音因震惊而干涩。他见过各种罪案现场，但眼前这科幻恐怖片般的场景，依然让他脊背发凉。
“生物服务器！” 张川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冰冷寒意，“《火经》禁忌篇的‘灵脑阵列’！用活人脑组织作为生物cpU，处理邪术仪式所需的庞杂命理运算！那些机柜…就是‘血肉区块链’的矿机！用活人的痛苦和生命作为能源，进行‘运势币’的挖掘和交易清算！”
血肉区块链！运势币！强哥口中的“骨头账本”在更高维度的呈现！活人的脑髓，成了罪恶交易的处理器！
就在陈克非被这骇人景象震慑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和铁门被撞开的轰然巨响！
“他在里面！抓住他！” 警卫的怒吼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汹涌而来！
陈克非瞬间回神！目光如电扫过整个设备间。唯一的出口在机柜阵列的另一侧，一扇紧闭的、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金属防火门！他必须冲过去！但通道狭窄，追兵已至！他猛地侧身，背靠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将身体隐藏在拐角的阴影里，同时手已摸向腰后——那里藏着一把警用甩棍！
第一个警卫的身影刚冲出拐角，陈克非蓄势待发的甩棍如同毒蛇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在对方毫无防备的脚踝上！
“呃啊！” 警卫惨叫着扑倒在地。
第二个警卫紧随其后，反应极快，手中的电击器闪烁着致命的蓝光，直戳陈克非胸口！陈克非拧身避过，甩棍顺势下砸，精准地砸在对方持械的手腕上！
咔嚓！电击器脱手飞出！
但第三个、第四个警卫已经涌了进来！狭窄的空间瞬间被挤满！警棍、拳脚如同狂风暴雨般向陈克非招呼过来！警报的红光下，人影晃动，怒吼与痛哼交织，空气里弥漫着汗臭、血腥和臭氧的混合气味。陈克非如同困兽，凭借着精湛的格斗技巧和刑警的狠劲在狭小的空间里腾挪闪避，甩棍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沉闷的骨肉撞击声。汗水混合着不知道是谁的血，糊住了他的视线。左臂的灼伤在剧烈的搏斗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格挡都让他眼前发黑。
“陈克非！撑住！我找到后门控制！” 林见远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防火门连着备用电源！给我十秒！十秒黑掉它！”
十秒！在四名训练有素、暴怒如狂的警卫围攻下，十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陈克非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丝，将甩棍舞成一团银光！一个警卫的警棍砸在他格挡的左臂上，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另一名警卫的拳头趁机狠狠捣向他的腹部！
砰！
沉重的撞击让陈克非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他踉跄后退，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服务器机柜上！指示灯疯狂闪烁！
“呃！” 剧痛和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就在这生死一瞬，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那个浸泡在幽蓝液体中的大脑！在服务器受到撞击、指示灯疯狂闪烁的瞬间，那灰白色的脑组织表面，竟然也同步亮起了一片极其细微、如同神经网络般的幽蓝光路！光路的核心，隐约指向一个方向——设备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半嵌在墙壁里的灰色金属小盒子！盒子正面有一个细小的、如同眼睛般的红色指示灯，正在规律地闪烁！
核心控制器！
强哥说过，毁掉主控终端，就能中断一切！
求生的本能和摧毁罪恶的怒火瞬间压倒了伤痛！陈克非在警卫的拳头再次落下前，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不再格挡，而是用肩膀硬抗了一记砸向后背的警棍，借着这股冲力，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个灰色金属盒子猛扑过去！他的右手，那只一直紧握着、沾满汗水和血污的手，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铂金戒指！
“拦住他！” 警卫惊恐的吼叫响起。有人试图抓住他的腿，有人挥舞着警棍砸向他伸出的手臂！
太迟了！
陈克非的身体重重地摔在金属盒子前的地面上，尘土飞扬。他无视砸在背上的剧痛，无视抓挠撕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只紧握着戒指的手，狠狠按在了灰色金属盒子上那个如同眼睛般的红色指示灯上！
嗡——！
一股强大的、无形的能量脉冲以盒子为中心，瞬间爆发！刺耳的嗡鸣声瞬间压过了警报和打斗！整个设备间所有的灯光——昏黄的灯泡、服务器机柜密密麻麻的指示灯、甚至是浸泡大脑容器底座的幽蓝荧光——全部疯狂闪烁起来，如同频死的挣扎！紧接着——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爆响！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服务器机柜的嗡鸣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野兽，发出一连串变调的哀鸣，然后彻底沉寂！只有警报的红光还在徒劳地闪烁，映照着陷入一片黑暗死寂的设备间，和几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
黑暗降临，死寂弥漫。只有陈克非粗重的喘息和警卫们惊魂未定的呼吸声。几秒钟后，备用应急灯微弱的光芒才艰难地亮起，给这如同地狱坟场的空间披上一层惨淡的绿纱。
“成…成功了？” 林见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核心…控制器…物理接触…中断…” 陈克非艰难地撑起身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他摊开手掌，那枚铂金戒指依旧冰冷，但戒指内圈刻着的“欣”字，在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仿佛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他成功了？用姐姐的戒指，中断了这该死的“血肉区块链”？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个浸泡着大脑的透明圆柱形容器，内部幽蓝的荧光虽然熄灭，但底座连接主服务器的一根最粗的线缆接口处，突然迸发出一连串刺眼的电火花！噼啪作响！紧接着，容器内的粘稠液体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涌起来！那颗悬浮其中的大脑，在液体的剧烈搅动中疯狂震颤！灰白色的脑组织表面，那些被探针和管线贯穿的地方，猛地亮起一片不祥的、刺目的猩红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血管般急速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大脑表面！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疯狂混乱的冰冷精神波动，如同实质的钢针，狠狠刺入在场所有人的脑海！
“呃啊——！” 距离最近的陈克非首当其冲，大脑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搅拌！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旁边的几个警卫更是不堪，抱着脑袋发出野兽般的惨嚎，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精神反噬！生物服务器过载崩溃！快切断连接！” 张川的警告在陈克非混乱的脑海中炸响，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容器底座！物理破坏接口！”
陈克非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口腔里满是血腥味。他挣扎着爬起，目光锁定容器底座那迸发电火花的接口！他抄起掉落在脚边的一根警卫甩棍，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扑击，狠狠朝着那火花四溅的接口砸了下去！
哐当！咔嚓！
金属断裂、塑料破碎的刺耳噪音！甩棍狠狠砸断了粗大的线缆接口，也将底座连接处砸得凹陷变形！电火花如同垂死的毒蛇，疯狂扭动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
容器内翻腾的液体瞬间平息。那颗布满猩红光芒的大脑，如同断电的灯泡，光芒迅速黯淡、熄灭，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灰白，缓缓沉入不再发光的粘稠液体底部。那股恐怖的精神冲击波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陈克非脱力般单膝跪地，甩棍脱手，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衣服，冰冷的贴在皮肤上。剧痛和刚才的精神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幸存的警卫也停止了哀嚎，瘫在地上如同烂泥，眼神涣散，显然受到了重创。
“陈克非！回话！你怎么样？” 林见远和张川焦急的声音在耳机里重叠。
“还…活着。” 陈克非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服务器…毁了。反噬…很强。”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设备间。毁掉主控，中断服务器，但这只是开始。白薇、水泥厂、姐姐…终极的战场还在等着他。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一个被刚才混乱波及、撞开了柜门的服务器机柜。机柜里，除了密集的电路板，下层似乎堆放着一些杂物。应急灯的惨绿光芒下，一个东西反射出微弱的光泽。
陈克非强撑着挪过去。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盒子，造型古朴，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些难以理解的细微纹路。盒子没有锁，只是简单地扣着。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轻轻一掰。
盒盖弹开。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文件或芯片，只有…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枚做工粗糙、材质不明的暗红色圆形徽章，徽章中央浮雕着一个扭曲的三足鸟图腾，鸟的第三只足缠绕着蛇尾，正是“九曜重生教”的核心标志。
右边，静静地躺着一枚…子弹。
一枚黄铜弹壳的9mm手枪子弹。
弹壳的底火上，被人用极其精细的工具，刻上了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数字：
“17”。
十七…
又是这个如同诅咒般的数字！
陈克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想起强哥在下面车间神龛暗格里拿出陈欣戒指时，旁边似乎也供奉着几颗白森森的牙齿…还有…神龛下方那块弹出的金属地板上，似乎也有类似的细微纹路？难道这子弹…和那神龛有关？是某种…认证标记？还是…死亡预告？
“发现什么？” 张川敏锐地捕捉到陈克非呼吸的变化。
“一个盒子。教派徽章…和一颗子弹。” 陈克非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颗冰冷的子弹，凑到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让张川和林见远能通过他肩头的微型摄像头看清底火上那个微小的“17”。“底火刻字，‘17’。”
“‘17’子弹？！” 林见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欣姐的戒指！戒指内圈！‘欣’字的笔画！用显微放大看！‘深’字最后那一点…里面…里面嵌了一个微雕的‘17’！我刚刚图像处理才发现的！几乎看不见！这…这他妈是配对的？！”
戒指里的“17”？子弹上的“17”？！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席卷陈克非全身！这不是巧合！这枚子弹，和姐姐的戒指，是某种成对的“钥匙”！是开启更深层秘密或者…触发某种致命机制的“认证器”！
“配对信物…双重认证…” 张川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的寒意，“水泥厂…最终的仪式场…恐怕需要这两件东西同时‘激活’！戒指是‘引子’，子弹是…‘扳机’！”
扳机！
这个词如同冰锥刺入陈克非的心脏！姐姐的戒指是引子，而这颗子弹…是启动最终仪式的扳机？！白薇不仅要陈欣的命格，还要用林见远和陈欣这对旧情人羁绊的信物，作为启动仪式的工具？！这恶毒的设计让陈克非的胃部一阵翻搅，怒火几乎要焚毁理智！
必须带走它！绝不能让这“扳机”落入白薇手中！
陈克非毫不犹豫地将子弹连同那枚邪教徽章一起塞进口袋，紧贴着那枚染血的警徽碎片和冰冷的铂金戒指。他挣扎着站起身，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强迫自己挺直脊梁。目光投向设备间另一侧那扇厚重的金属防火门。门禁面板的指示灯已经随着服务器瘫痪而熄灭。
“林见远，门！” 他低吼。
“门禁系统随主服务器一起瘫痪了！物理锁！撞开它！” 林见远的声音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兴奋。
陈克非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全身的叫嚣疼痛。他退后几步，助跑，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将肩膀狠狠撞向那扇厚重的金属防火门！
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在狭窄空间里回荡！金属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向内凹陷了一大块！门框周围的混凝土簌簌落下！但门，依旧紧闭！
“再来！” 林见远在耳机里吼道。
陈克非咬牙，再次后退，助跑，撞击！
砰！！！
更大的凹陷！门锁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裂缝蔓延！
第三次！他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都凝聚在这一撞上！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轰在门的凹陷中心！
轰——喀啦啦！！！
厚重的金属防火门终于不堪重负，发出巨大的悲鸣，门锁彻底崩坏，整扇门向内轰然洞开！一股冰冷、潮湿、带着浓重尘土和铁锈味道的空气猛地涌入，吹散了设备间里令人作呕的气味。
门外，是一条向上延伸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狭窄金属维修梯。梯子的尽头，隐约透出城市夜空黯淡的星光和远处模糊的霓虹光影。自由的气息！
陈克非没有丝毫犹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踏上了冰冷的阶梯。
“陈克非！看地上！你脚下！” 张川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异样。
陈克非低头。在应急灯惨绿的光芒和门外渗入的微弱星光下，他刚刚撞门时震落掉在脚边的一样东西，反射着微光。
那是一小块黑色的、坚硬的碎片。
边缘锐利。
材质…和他口袋里那块从擂台柱子中得到的、师傅的警徽碎片，一模一样！
而在碎片较为平整的一面，残留的浮雕图案…不是鹰盾，而是…半张扭曲的、带着无尽痛苦的人脸轮廓！人脸的额头上，似乎还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残缺的符号——像是一个变形的“申”字，又像是一个断裂的闪电标记！
这是…师傅警徽的另一部分？！人脸…是谁？！这符号…又是什么？！
陈克非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弯腰，用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捡起了这块冰冷的人脸碎片。它与口袋里的鹰盾碎片边缘的断裂口，隐隐吻合…
“陆教授…” 张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呻吟的沉重，揭开了那半张痛苦人脸的谜底，“中风前…他最后写错的…不是‘申’…是‘电’…电击！这是…陆明远教授的脸！他的意识…被强行抽取…成了那生物服务器的一部分？！”
轰——！
真相如同九天惊雷，在陈克非早已不堪重负的脑海中炸开！陆教授！那个为他们破译图腾、留下残缺笔记后突然中风的符号学教授！他并非因病倒下，而是被“九曜重生教”捕获，活生生地抽离了意识，变成了这“血肉区块链”中一颗运算的“灵脑”！而他额头上那个残缺的符号…“申”非“申”，是“电”！是电击抽取意识的标记！也是…指向最终仪式某个关键环节的线索？！
悲愤、震惊、无边的怒火和冰冷的寒意，如同狂潮般瞬间将陈克非吞没！他死死攥着手中这两块染血的、分别承载着师傅和陆教授血泪与苦难的警徽碎片，指关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它们嵌入自己的骨肉里！倒计时冰冷的数字在脑海中疯狂闪烁，与手中碎片的冰冷触感交织在一起。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如同地狱坟场的设备间和地上瘫倒的警卫，然后猛地转身，一步踏出防火门，冲进了维修梯通道向上的黑暗之中。
身后，是血与火的深渊。
前方，是星光与陷阱交织的终极战场。
而他手中紧握的，是战友的血，是师长的魂，是姐姐的命，也是…点燃最终焚天之火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