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蹲在镇外的小河边，看着宝儿兴高采烈地对着几只飞舞的菜粉蝶伸出小手。她指尖前方的空气微微扭动，那几只蝴蝶像是撞进了无形的粘稠液体里，扑扇翅膀的动作瞬间慢了好几拍，笨拙得可笑。
“哥哥你看！宝儿抓到它们啦！”小宝儿得意地回头，小脸兴奋得发红。
林闲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沉甸甸的。这新觉醒的空间操控能力，看似好玩，却是宝儿体内太初道体力量越来越不稳定的外在表现。这次是让蝴蝶慢下来，下次万一失控，伤到她自己怎么办？
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万象录】里关于“定源神露”的那行字——平衡、稳固顶级先天体质初生期之能量冲突。
这几个字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去，还是不去？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陨星山脉人山人海、各路修士杀红眼的场面。刀光剑影，法宝乱飞，说不定还有赤炎老祖那老阴比派来的人，甚至……幽冥殿的影子也可能掺和进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和那可怜巴巴的虚像值储量。就这点本钱，去那种地方，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他习惯性地默念着自己的座右铭，试图用“苟”之道说服自己放弃。
可一抬头，看见宝儿因为玩闹，周身光线又开始不自然地细微扭曲，她自己也似乎有点困惑地皱了皱小鼻子。
林闲到嘴边的那句“咱们不去了”硬生生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奈和认命的叹息。
“宝儿。”他朝小宝儿招招手。
宝儿立刻放弃了对蝴蝶的“围困”，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回来，扑进他怀里，仰着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哥哥，怎么啦？”
林闲看着她纯净无邪的眼睛，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觉得牙酸的沉重：“宝儿，咱们……可能得再去个热闹点的地方了。”
“热闹？”宝儿眼睛一亮，“比这里还多人吗？有糖葫芦卖吗？”
“人肯定多，糖葫芦……也许有吧。”林闲含糊道，心里补充：但愿咱们还有命吃。
目标确认了。为了宝儿，这浑水，他不想蹚也得蹚！
但怎么蹚，是个技术活。硬碰硬是傻子才干的事，他林闲的座右铭是“苟住发育”。
他拉着宝儿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开始制定他所谓的“浑水摸鱼”行动计划。
“第一条，”他一边画一边低声对宝儿说，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伪装。咱们得打扮得……普通一点，再普通一点。绝对不能引起任何人注意。”他决定把之前那件稍微有点显眼的法袍收起来，换上最不起眼的灰色粗布衣服，宝儿也得穿得像个乡下小丫头。
“第二条，入场时机。最早冲进去的，是探路的炮灰；最后磨蹭着不走的，是想捡漏的黄雀，往往会被守株待兔的家伙一锅端。咱们要在中间段，趁着场面最乱的时候混进去。”
宝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却被地上爬过的一只小蚂蚁吸引了。
林闲也不在意，继续念叨：“第三条，目标唯一。咱们只要‘定源神露’，别的什么丹方、神药、法宝，看一眼都算咱们输！贪心死得快，记住没？”
“记住啦！”宝儿响亮地回答，眼睛还盯着那只蚂蚁。
“第四条，利用混乱。到时候肯定打得不可开交，咱们就躲在一边，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或者有什么意外发生吸引了注意力，咱们再偷偷摸进去找东西。”
“第五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林闲扔掉树枝，表情严肃，“准备好所有跑路的手段！遁地符得多画几张，烟雾弹得多准备点，路线要提前规划好，一看苗头不对，立刻扯呼！宝儿你的任务就是，万一哥哥说跑，你什么都别管，跟着哥哥使劲跑，明白吗？”
“明白！跑得快！”宝儿终于把目光从蚂蚁身上移开，用力挥了挥小拳头，表示自己很擅长这个。
看着宝儿跃跃欲试的样子，林闲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计划是这么计划，可到时候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他这点微末道行，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跟纸糊的差不多。
他愁眉苦脸地开始清点储物袋里的家当：几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初级遁地符，几包自制的、呛人效果大于实际伤害的辣椒粉烟雾弹，几块下品灵石，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草药和低级材料。寒酸得让他自己想哭。
“得想办法再搞点保命的东西……”他嘀咕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小镇的方向，那里有修士聚集的坊市。可去坊市就得花钱，或者以物易物，他这点东西，能换到什么？
就在林闲为资源和前途忧心忡忡时，陨星山脉附近的一个临时营地里，几个明显来自不同势力的人正聚在一起，气氛算不上融洽。
“消息确认了，万药祖庭的入口禁制最晚后天就会减弱到足以通过的程度。”一个身穿华服、面色倨傲的年轻人说道，他腰间玉佩灵光氤氲，显示其出身不凡。
旁边一个抱着刀的黑脸汉子冷哼一声：“进去之后，各凭本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想背后下黑手，别怪老子的刀不讲情面。”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轻笑一声，声音婉转却带着疏离：“大家都是为机缘而来，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只是那核心禁地，据说非有缘者不得入内，而且危机重重，诸位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几人互相看了看，眼神闪烁，心里都在盘算。合作？不过是暂时的妥协。一旦进了遗迹，面对真正的宝物，现在这点脆弱的平衡瞬间就会被打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都觉得自己隐藏了底牌。
他们并不知道，有一个抱着“只捞一样就跑路”坚定信念的咸鱼，正准备一头扎进他们即将掀起的风浪里。
林闲最终还是牵着宝儿，走向了那个他十分不想靠近的、鱼龙混杂的小镇坊市。他得用手里这点破烂，换点能增加一丝丝生存几率的东西。
“安全第一……都是为了宝儿……”他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感觉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宝儿却很开心，蹦蹦跳跳：“哥哥，坊市有好玩的吗？”
“有……有很多麻烦。”林闲低声回答，目光警惕地扫过坊市入口那些眼神各异的修士。
他的“浑水摸鱼”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潭水，到底有多浑？他这条小杂鱼，真的能摸到想要的东西，然后全身而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