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站在那破草棚前,手里那盏小油灯的火苗被风吹得忽明忽灭,随时要嗝屁的样子。他看看眼前这个黑咕隆咚的洞口,又扭头瞅瞅身后死寂的村子,感觉哪边都不是好路。
“西父……”宝儿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脸在微弱光线下有点发白,“宝儿不喜欢这里。”
“嘘……”林闲赶紧捂住她的小嘴,压低声音,“小声点,我的小祖宗。不喜欢也得待着,总比在外面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叼走强。”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的霉味和干草味直冲鼻腔,还混杂着一点说不清的、淡淡的腥气。他弯下腰,举着油灯,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身子。
灯光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里面空间不大,堆着不少干草,角落里还有些散乱的、看不清是啥的杂物。地上铺的干草看起来还算厚实,但踩上去感觉有点潮。
“妈的,比公司宿舍还破。”
林闲低声骂了一句,但还是拉着宝儿钻了进去。
油灯放在地上一个相对平稳的小土块上。林闲一屁股坐在干草堆上,感觉屁股底下湿漉漉、凉飕飕的,他立马又弹了起来。
“这怎么睡?”
他龇牙咧嘴,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宝儿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大概是真累了,小身子直接歪在干草堆上,打了个小哈欠:“哥哥,宝儿困……”
林闲看着她那小可怜样,心里那点抱怨又咽了回去。他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外袍,裹在宝儿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衣。
“睡吧睡吧。”
他拍着宝儿,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灵犀预警】那嗡嗡声还在,不高不低,像个烦人的背景音,提醒他这地方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安全”。
外面彻底黑透了。风声穿过草棚的缝隙,发出呜呜的轻响,听起来有点像女人哭。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叫,声音尖细,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林闲竖起耳朵,全身的毛都快炸起来了。
“别出来……”
老头的话在他脑子里回响。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除了风声和那隐约的怪叫,好像……还有别的声音?很轻,像是很多脚踩在干叶子上发出的细碎沙沙声,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拖着重物缓慢移动?
声音好像绕着这个草棚?
林闲的心跳得像擂鼓。他轻轻挪到草棚入口旁边,透过干草和木板的缝隙,使劲往外看。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天光勉强勾勒出近处几棵歪脖子树的轮廓。什么都看不清。
但那沙沙声和拖拽声,好像更清晰了点。
他后背开始冒冷汗。这鬼地方到底养的什么玩意?村民晚上都不出门,是因为这个?
就在他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时候,怀里的宝儿动了动,咂咂嘴,迷迷糊糊地嘟囔:“哥哥……有老鼠在跑……”
林闲一愣。老鼠?这动静可比老鼠大多了!
但被宝儿这么一打岔,他紧张的心情莫名松了一点点。他退回干草堆,把宝儿又搂紧了些。
“对,老鼠,大老鼠。”他低声附和,也不知道是安慰宝儿还是安慰自己,“睡你的,明天给你找好吃的。”
宝儿嗯了一声,又没心没肺地睡过去了。
林闲却睡不着了。他靠着冰冷的土墙,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声响,脑子里胡思乱想。那碗苦兮兮的粥在胃里发挥着余热,但抵不住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意和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沙沙声和拖拽声渐渐消失了,只剩下风声。脑子的预警嗡嗡声似乎也减弱了一点点?
他不敢放松,熬得眼睛发酸,最后实在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陷入了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
……
第二天早上,林闲是被冻醒的,也是被饿醒的。
阳光透过草棚的缝隙照进来,形成几道灰蒙蒙的光柱。空气里的霉味似乎更重了。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第一时间先感受脑子里的预警。
嗡嗡声还在,但变得非常非常轻微,几乎难以察觉。
他稍微松了口气,看来白天确实比晚上安全点?他轻轻挪开还睡得香甜的宝儿,活动了一下冻得发僵的四肢,走到草棚口。
天亮了,村子看起来……正常了不少。虽然还是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沉闷感,但至少能看到远处有村民在走动了,动作依旧缓慢,默不作声地做着些杂活。
他昨晚听到的怪声,看到的黑暗,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但当他目光扫过草棚周围的泥地时,心脏猛地一跳。
泥地上,围绕着这个草棚,有一些凌乱模糊的痕迹。不像脚印,更像是什么条状物拖曳过的样子,密密麻麻,一圈又一圈。
林闲的汗毛又立起来了。昨晚那不是幻觉!
他立刻缩回脑袋,心里把那老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特么叫“不安全”?这简直是鬼屋一日游!
“哥哥……”宝儿揉着眼睛坐起来,小肚子咕噜叫了一声,“饿……”
林闲压下心里的惊惧,挤出一个笑:“走,哥带你去找点吃的。”
他得去探探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弄点真正的食物。
他拉着宝儿,再次走向村子中心。村民们看到他们,依旧只是漠然地瞥一眼,就继续手上的活计,没人搭理他们。
林闲硬着头皮,朝着昨晚那老头家的方向走。快到那方形土屋时,正好看到那深衣老人拄着木杖从屋里出来。
老人看到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平静的眼睛扫过林闲,似乎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长者……”林闲赶紧上前,姿态放得很低,“多谢昨夜收留。不知……不知村里可有需要帮忙的活计?我兄妹二人总不能白吃白住……”
他得找个由头留下来打听消息,顺便混口饭吃。
老人看着他,没立刻回答。这时,那个老妇人也从屋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个木盆,里面放着几块黑乎乎的、像是根茎的东西。
她看到林闲和宝儿,目光又在宝儿脸上转了一圈,然后把木盆递给林闲,声音嘶哑:“去河边,洗干净。”
林闲一愣,赶紧接过木盆:“哎,好,好!多谢婆婆!”
这就算……有活干了?他心里有点窃喜,又有点不安。
他拉着宝儿,按照老人指的大致方向,往村子边缘的一条小河走去。河水不算清澈,泛着一种奇怪的淡褐色。
他蹲在河边,心不在焉地洗着那些硬邦邦的根茎,眼睛却四处乱瞟。
河对岸,远处,似乎有一片被开辟出来的田地,几个村民正在地里缓慢地劳作。更远处,是一片黑压压的林子,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