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急忙跑过去扶起了仇杨天。
“仇公子……!”
摇摇晃晃地倒下。魏雪儿一碰到身体,就感受到了。仇杨天体内沸腾的魔气。
“不行……。”
看着那个,他发出了低吟。
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那么希望仇杨天不要变成魔人。
仇杨天最终还是变成了魔人。
能看到仇杨天注视着女人的眼睛。
与平时拥有黑色或红色瞳孔不同。
现在仇杨天的瞳孔是紫色的。这就像是魔人的象征。
看到那个,女人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不行……不……。”
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上了眼眶。
好像一碰就会流泪。
这时,仇杨天动了。
他抬起手伸向女人。
“你还好吗……?仇公子……!”
女人急切地呼唤着仇杨天,但仇杨天却突然伸出手,抚摸着女人的脸颊。
“啊……。”
“哭什么哭。”
粗糙的手指划过女人的眼角。
那是擦眼泪的动作。
“没事,别哭了。谁看了都会以为我死了。”
“……”
在女人紧咬嘴唇的时候。
仇杨天静静地看着她。
她也已经收回了身上散发出的白色气息。
随着情况的平息,女人感到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因为仇杨天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微妙。
他会说那是因为他累了。
他会说那是因为他面对天魔,吓到了。
女人自己这么想。
但她必须明白,事情并非如此。
“喂。”
“……!”
“咱们俩是不是有话要说?”
仇杨天的话让女人倒吸一口凉气。
该怎么说?该怎么办?
[姐姐……]
魏雪儿在心里呼唤着女人,但现在不是回应她的时候。
就在这时。
嘶嘶嘶嘶。
“仇……仇公子?”
仇杨天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丝变化。
女人急忙想去查看仇杨天的身体。
伸出的手腕被仇杨天抓住。似乎是不让碰的意思。
女人的眼中看到魔气的流动。
流淌在仇杨天身体里的魔气开始逐渐流动起来。
就在她以为这是什么变化的时候。
“嘶……”
仇杨天似乎有些吃力地吐出一口气。
变化不仅发生在气息上,也开始发生在身体上。
深黑的头发中开始出现一丝浅红色。
瞳孔的颜色也恢复了平时的黑色。
“这是……”
换句话说,这意味着魔人化正在解除。
在女人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旦成为魔人,直到死亡都不会改变。
死去的魔人身上蔓延的魔气是多么的剧烈啊。
只有到那种地步,才能从魔气中解脱。
而现在仇杨天正在自行解除魔人化。
怎么会这样?
在女人惊讶地看着的时候。
收敛了所有气息的仇杨天再次睁开了眼睛。
“……呼。”
“怎……怎么会……”
女人正想向仇杨天询问原因的时候。
再次对视的视线,让我闭上了嘴。
只是静静地,最多也就对视了几秒钟,但那时间却感觉无比漫长。
需要辩解吗?
不是的。是错觉。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女人无数次地回想。
虽然想过会有这一天。
但更早之前下定决心的,是想着在这件事发生之前自己先消失。
那样的话,对他来说……。
“该怎么称呼呢。”
“……!”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仇杨天单调地吐出这句话。
女人不得不摆出一副仿佛立刻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是确信的语气。
他已经确信了。
“……啊……呃……”
“你不是不善言辞的人吧。为什么她坏掉了?”
“那个……”
“那个算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首先想问重要的。”
该从何说起?能说到哪里?
他会问什么呢?
会问是怎么回事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或者。
为什么杀了我?
那样就满足了吗?
你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吗?
会爆发那样的怨恨吗?
光是想象就让人窒息。
手开始颤抖,但女人努力忍住了。
他有资格说那样的话。
她只是因为不想听到那些话才逃跑的。
“还。”
听到紧接着传来的声音,女人紧紧闭上了眼睛。
然后。
“你恨我吗?”
仇杨天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刚才说什么了?
听错了?
女人的眼睛轻轻睁开。
紧接着露出的表情是听错了话似的,一脸慌张。
女人看着仇杨天的眼睛。
“什,什么意思……?”
“不是,我是想说你到底有多恨我,才会跟过来。就不能原谅我一下吗?我自认为已经很努力了。”
看到他尴尬地挠着后脑勺的样子。
女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种话……。
“那是什么意思。你……你不能问我那种问题啊。”
“嗯?”
颤抖的肩膀上,泪水最终落下。
“你应该骂我啊……骂我是个没用的女人。骂都是因为我。应该那么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
“你现在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骂人。你有那种癖好吗?”
“我……”
“啊,别哭了,快回答我问的。真是急死人了。”
仇杨天忍不住心烦意乱,打断了女人的话。
然后再次向女人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你还恨我吗?”
“……”
手腕仍然被抓住。
在这种情况下,明明有堆积如山的问题要问,他却从一开始就只问这种问题。
本该倾泻怨恨都不够的时候。
本该咒骂打死都不够的时候。
竟然只问那个。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地骂人。
仇杨天的眼睛一如往常。
就像女人那么想看到的眼睛一样。
看着仇杨天眼睛的女人,终于说出了答案。
“没有……。”
或许是因为压抑着说出来的话。
发音有些含糊不清,带着颤抖。
但这不是谎言。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
不,那时候也许很讨厌。
会讨厌的。
初次见面是那样,怎么会喜欢呢。
但至少。
女人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看着他心中所怀的感情,肯定与憎恨不同。
“不讨厌……不讨厌。”
用颤抖的声音说出的话。
听到这话的仇杨天松开了抓住手腕的力气。
“太好了。”
然后笑了。
好不容易第一次问出的话是那个。
就因为听到了那样的回答,他笑了。
那一瞬间的笑容,让女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
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话。
想抱他。
看着他,记忆浮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抱他的瞬间。
不是抱着流血濒死的他身体的那一天。
也不是回想起那个,抱着冰冷的身体哭泣的那个时候。
而是现在,想抱他。
有资格抱吗?
没有。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现在也想抱他一次。
明知道很自私,但还是想。
女人如着魔般地动了起来。
仇杨天正对女人的举动感到疑惑,就在这时。
“……差不多得了,不来帮帮忙吗?”
停顿。
身后传来了声音。
“看戏虽然也挺有意思,但这边有点急事。”
仇杨天转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只见裴义真正大汗淋漓。
“嗯?”
“……啊。”
两人都完全忘了这件事。
咯吱。
弥漫的烟雾,以及烟雾中心的红色棺材。
不详的棺材被打开,有人小心翼翼地起身。
咔嚓。
每次做出微小的动作,骨头都会发出声响。
从棺材里起身的人,似乎对自己的身体还不熟悉,重复了几次动作。
咔嚓 咔嚓。
每次都会传来的声音,随着动作的重复而减少。
直到最后听不到声音的时候。
人物穿过烟雾,从棺材里出来,迈开了脚步。
舞姬确认后,急忙上前跪下。
“……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舞姬的话,那人环顾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回答道。
“虽然是副微不足道的肉身,但这已经足够了。”
“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反正能让我满意的肉身只有一个。”
咯咯。
那人发出笑声。
直到烟雾完全散去,才能看清声音的主人。
那人梳理着头发,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是张善延。
不,不是。
他不是张善延。
只是戴着面具罢了,他绝不是那种不开化的存在。
张善延的眼睛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他的一侧脸颊,像是爬行动物的皮肤一样,还残留着凹凸不平的痕迹。
他自己也知道似的,用手轻轻抚摸着脸颊,残留的痕迹就消失了。
眼睛也反复地眨了几下。
于是,又变回了张善延的眼睛。
之后,他问舞姬。
“舞姬。”
“是……”
“我让你传的话,传到了吗?”
“是的。已经提前告诉方丈和盟主了。”
唰。
张善延,不,血魔,慢慢地走出来,穿上舞姬事先准备好的衣服。
“好久没自己走路了,真是感慨万千啊。”
他开心地浮现出笑容。
多少年了呢?
大概至少有几百年了吧。
感觉时间并没有流逝多久。
不,也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在意时间的流逝,所以才更没有真实感。
“……主人。”
听到舞姬突然传来的声音,血魔回过头。
“嗯。”
“我斗胆问一下可以吗?”
她想问什么呢?
血魔用感兴趣的表情俯视着舞姬。
这是许可的意思。
“我想问一下,您现在亲自出动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吗。”
听到舞姬的问题,血魔摸了摸他并不存在的胡子。
那样子虽然有些滑稽,但舞姬并没有笑。
“要找理由的话,只是时候到了,所以我才行动。”
“您一直等待的时机吗。”
“没错。”
遥远的过去。
血魔被封印了。
世人皆说血魔已死。
但实情并非如此。
并非杀死。
仅仅是封印。
最终判定无法杀死血魔的人们,采纳了如果无法杀死,那就封印起来使其无法再次复活的方式。
你知道当时为了封印一个血魔,需要多么精密和强大的阵法吗。
不仅将肉身和气息分离,流放到天海。
甚至将混入灵魂的五感撕裂,使其无法再次合拢而散布出去。
在掏空灵魂的框架和内部后,又在其上层层叠加阵法将其阻隔。
按理说,别说几个世纪,就算流逝再久也应该无法解开。
然而,血魔冲破封印的时间,距离血魔大战结束不过百年。
与预计能够阻挡数个世纪不同。
竟然连百年都不到。
可笑的是,血魔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毕竟,区区人类制造的阵法,根本不可能阻挡他。
百年。那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
但是,虽然解除了封印,肉身和气息。
以及五感都还没有恢复。
他毫不担心。
最终,一切都会兜兜转转地回来。
洪流就是如此,一切都将按照世间既定的顺序发生。
血魔要做的,唯有忍耐。
就这样,时间流逝。
时机已至。
血魔散落的碎片,逆着漫长的时间找寻而来。
“没想到碎片会和其他灵魂混杂在一起,但这并非坏事。”
血魔的五感,在轮回的洪流中迷失了许久。
仿佛等候已久,在一个时代汇聚。
这也是注定的程序吗?
如此一想,真是可笑至极。
血魔的脑海中,有人一闪而过。
一个有着浓密金发的男人。
“我不是那样说过了吗?那是徒劳的。”
虽然说是徒劳,但那个不相信、拼命往前走的笨拙男人的背影浮现了出来。
看吧,最终潮流还是兜兜转转,朝着既定的方向去了不是吗?
“虽然有点意外,但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挣扎罢了。”
啪嗒。
他走过湿漉漉的地板,舞姬也跟着挪动脚步。
“对了,你问我为什么现在才行动。”
“是。”
“因为世道催促着我。”
“……世道……您是说?”
各自蕴含着血魔五感的存在们,诞生于这个世上。
从诞生的那一刻起,血魔就感受到了。
每一个感官,无一遗漏。
你认为这是偶然吗?
不,不可能。
本该在血魔复活时诞生的碎片,当时并未诞生。
它们被保留了。
还不是时候。
就这样,几百年过去了,一下子全部降临的意思是。
“咯咯。”
血魔只是笑了。
因为是显而易见的故事,所以格外可笑。
血魔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那是密闭的地下天花板,但血魔的眼睛却看到了它的彼岸。
那片展开的天空,以及比那更高的地方。
“就那么害怕吗?”
一阵凉风突然吹过。
“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开心。”
血魔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转过头看向舞姬。
舞姬低下头,避免与血魔的目光接触。
虽然被面纱遮住,但舞姬的脸在血魔看来却清晰可见。
看着她,血魔说道:
“你的妹妹好像见面了。”
“……!”
听到“妹妹”这个词,舞姬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同时,她必须压制住内心涌动的情绪。
那是嫉妒。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试图抹去那份情绪。
看着舞姬的血魔点了点头。
“你到底在气什么。”
“啊,不是的。我怎么会……”
看到舞姬的举动,血魔心想。
真是可怜的造物。
毕竟,与那些分享了肉体和力量的孩子不同。
舞姬只是拥有自己几片鳞片而已。
嫉妒,真是狭隘的情感,但血魔没有责怪舞姬。
他仔细地看了看舞姬,然后转过头看向入口。
“现在我只想感受一下风。”
本来他会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但出现了让血魔感到不安的异变。
既定的流程依然存在。
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中冒出来,让它变得有些混乱。
“真奇怪。”
竟然有异变介入了本应永恒不变的故事。
这是燕日川苦苦追求却终究未能做到的事情。
血魔短暂地想起了一个长相凶恶的人。
真是个奇妙的孩子。
不仅怀抱着可怕的存在。
因为有一半不是人类嘛。
更何况还带着好几个他界的圣痕。
一个身体里挂着那么多圣痕,早就该灵魂燃烧殆尽了,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而且本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
这要不是异变,那什么才是异变呢?
血魔确认了自己一直期盼、期待的异变就在那里。
兴奋不已的血魔情不自禁地迈开了脚步。
“这次我亲自去看。”
期待感膨胀。
“把我撒下的所有东西都找回来。”
包括五感在内。
血魔正在寻找自己的肉身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