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命送达的四天前,
轿子里传来呼唤的声音,传到了外面。
“南镇抚使,你在外面吗?”
“陛下!臣南镇抚使延南君在此。”
守卫轿子的锦衣卫中,南镇抚使延南君减慢了马速,靠近了轿子。
他一靠近,轿子里便传出不满的声音:
“南镇抚使,这真是滑稽吧?堂堂大明帝国的成王亲自出行。”
轿子里不仅有装着皇命的卷轴,还有大明帝国皇帝的次子成王朱泰谦。
朱泰谦对前往十万大山的行程相当不满。
虽然最初是因为皇帝的命令和自己的地位才决定前来,但心中依然满是不悦。
“这是皇上的旨意,请您息怒。”
南镇抚使延南君小心翼翼地劝慰道。
事实上,这样的话他在南下的途中已经说了无数次。
轿子里的成王朱泰谦听了这些话,心中的不满并未消散。
‘太祖定下的这个传统,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侮辱大明帝国的开国太祖,即使是王也不被允许。
武林与官府的互不侵犯条约,
这是大明帝国的开国太祖与武林三大势力首领签订的条约。
武林人士的武功远超常人,从国家的角度来看,他们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曾经有皇帝与武林全面开战,但大明帝国的开国太祖认为这是国力的浪费,于是与他们签订了某种条约。
‘听说太祖建立大明帝国时曾得到他们的帮助。’
据说这就是互不侵犯条约的起源。
然而,这件事已经是百八十年前的事了。
“南镇抚使。”
“是,陛下。”
“这片土地属于谁?”
“属于大明帝国的皇上。”
“那么,在大明帝国的土地上生活的人是谁?”
“是皇上的子民和大明帝国的百姓。”
-砰!
轿子里似乎有人挥拳,轿子晃动了一下。
“为何这些武林无赖竟敢蔑视大明帝国?”
“怎么会这样?”
“陛下若下旨,他们理应立刻赶往京城叩拜,如今反倒是本王作为特使前往,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成王朱泰谦对此极为不满。
他认为,接受皇帝的命令去向他们传达圣旨,实在是荒唐至极。
更何况,他即将前往的这个魔教,实在让他心中不快。
听说,这个教派的首领竟敢自称为天尊,真是狂妄至极。
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尚且被称为天子,即天之子,这些魔教之人竟敢如此僭越,实在不可容忍。
“所谓的正派,难道就比这好多少吗?”
正派的人们与其他官员和百姓一样,对皇室的威严毕恭毕敬,自降身份。
成王朱泰谦多次在皇室见过正派的高手。
在多次宴会上,他们曾被邀请展示武艺,道家的高人还曾教授皇室人员道家吐纳法等。
对武学颇有兴趣的成王,也曾向华山派的道士学习过除皇家武学之外的道家武学。
“据我所知,邪派与魔教的目标并不相同。”
南镇抚使延南君虽然是一名武官,但在正派武林中也有一些朋友。
因此,他对武林中的三大势力之间的恩怨有所了解。
听说,大明帝国的对立者们,彼此之间有着不同的想法和追求,甚至比大明帝国的历史还要悠久。
“追求?真是可笑。这难道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吗?难道武林中只有正派才是大明帝国的子民?”
“……正是如此。”
这句话也得到了延南君的认同。
皇宫中的官员虽然分成多个派系,但从根本上来说,他们都是皇上的臣子。
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无论武林内部如何分裂,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从大明帝国的角度来看,所有人都是同样的子民。
‘皇上虽然有旨,但这样子实在不好看。至少教主亲自前来,才能彰显本王的地位和威信。’
与正派武林盟不同,魔教和邪派联盟的首领从未亲自出行。
他们总是派遣高层代表来延续互不侵犯条约。
这实在是有些失礼。
‘哼。’
若非长子英王朱泰允享有优先权,他也会因为地理位置接近,且正派武林盟总是低头行礼,而作为特使前往。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魔教,至少他们在对待皇室宾客方面做得相当周到。
邪派联盟连他的叔父镇王都劝他不要去。
“这样下去不行。你觉得呢?六影。”
朱泰谦的问题得到了轿子左侧阴影中驾车男子的回答。
“小人听说,这次魔教的教主换人了。”
“嗯,本王也听说了。”
成王朱泰谦奉皇命南下之前,曾被召入皇宫,向华山派的道人询问当前魔教的情况。
他们虽然不清楚具体详情,但听说魔教教主已换成了一个年仅弱冠的年轻人。
“据我的消息来源,前任教主出了问题,现任教主趁机将其驱逐并占据了那个位置。”
“哦?是吗?”
朱泰谦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详细地了解内情,顿时来了兴趣。
那被阴影遮住的男人继续说道。
“听说现任教主驱逐了大部分魔教的人才,而且他自己也无能,不如借此机会如何?”
“机会?”
“陛下若能整顿这些无赖,赢得陛下的信任,巩固自己的地位,实为上策。”
听到这番话,延南君的南镇抚使皱起了眉头。
无论特使如何传达皇命,这一切都取决于成王朱泰谦,但他对这种建议是否正确仍难以判断。
“有趣。继续说下去。”
然而,成王朱泰谦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听完陆荣的建议后,成王朱泰谦最终决定完全采纳他的意见。
‘这个陆荣究竟是……唉。他们究竟会如何行动,真是难以预料。’
尽管心中忧虑,但作为皇家亲卫队锦衣卫,他们只听从命令。
这就是文官与武官的区别。
***
南镇抚使延南君对着北门城墙前的魔教众人高声喝道。
“大胆!立刻跪下接旨!”
威严的喝声。
内力灌注其中,四周回响震耳欲聋。
普通百姓听到皇命,通常会吓得立即跪下磕头。
然而,这次不同。
空气突然变得冰冷。
刚才还显得友好地注视着皇家人,但随着“跪下”的命令一出,魔教众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哎……’
连南镇抚使延南君也一时语塞。
虽然他预料到魔教众人不会轻易屈膝,但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如此冷淡。
‘即使是武林中人,也不该如此吧。’
尽管执行了令人担忧的命令,但看到魔教众人冷漠而犹豫的表情,作为锦衣卫的南镇抚使延南君心中怒火中烧。
他正要再次厉声喝斥,耳边却传来一道传音。
[够了。你不宜再出面。]
这是成王朱泰谦的传音。
话音刚落,一个看似敦厚的官员从轿子中走出,脸色凝重地叫来身边的锦衣卫,将装有圣旨的托盘交给他。
然后,他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天如运等人高声宣布。
“本王乃大明帝国皇帝陛下所派,成王朱泰谦。”
他正是成王朱泰谦。
刚才还冷漠注视的魔教众人,此刻反应大变。
-嗡嗡嗡!
“成王?”
“是皇帝的儿子吗?”
只有皇帝的兄弟和子女才能拥有王的称号。
虽然知道锦衣卫护送的人必定权高位重,却没想到竟是大王。
天如运心中疑惑之际,还毅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教主大人。若说成王,便是当今皇帝的次子朱泰谦。]
作为统管情报和间谍的暗宗首领,他对武林虽不甚了解,但当今皇室要员的名字还是记在心里的。
过去因为互不侵犯条约,也曾有几次宰相级或国王来访。
只是他们的态度与过去截然不同。
他傲慢地俯视着,怒喝声仿佛在对待普通的百姓一般。
成王朱泰谦对着喧闹的人群挑起他那裂开的眉毛,说道。
“真是大胆狂妄之徒!竟敢在皇上的诏书面前呆立不动,如今本王亲自前来,你们竟然还敢昂首挺胸!”
从成王朱泰谦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决心要让魔教之人跪地求饶。
面对这样的他,魔教之人感到十分为难,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们更担心的是,这会令教主的心情更加烦躁。
‘嗯?是他吗?’
成王朱泰谦的目光落在魔教人群中央,发现了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天如运。
从众人一致窥探的眼神来看,这位新任教主无疑已经登基了。
‘若非感受到丝毫气息,还真不知他是教主。’
天如运的内力收敛得完美无缺,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与其说他是一个武者,倒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因此,锦衣卫为首,成王朱泰谦起初根本没想到他会是魔教的教主。
‘真是个毛头小子。’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认为作为魔教教主,他必定是一位高手,但事实并非如此。
似乎因此更加自信,成王朱泰谦用手指着天如运说道:
“你就是魔教的教主吗?”
听到这轻蔑的语气,站在一旁的左护法李火明目光顿时变得冰冷。
当然,所有魔教弟子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然而,成王朱泰谦仿佛故意要激怒他们,继续用手指着天如运说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教主都不以身作则,难怪会这样。立刻过来跪下,听候皇帝陛下的旨意。”
最终,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魔教学员。
‘大胆!’
‘竟敢侮辱本教的天尊!’
—吼吼吼吼!
他们的身上同时散发出强烈的气息,惊得原本安静站立的马匹纷纷扬起前蹄,试图转身。
—嘶嘶嘶!
“啊!马,马突然!”
“稳住!稳住!”
这不仅普通的士兵能感受到,就连修炼武功的锦衣卫也确实感受到了。
魔教之人因愤怒而散发出真气。
最先感到威胁的南镇抚使从腰间拔出剑,大声喝道。
-锵!
“竟敢在当今成王殿下面前显露真气!难道你们魔教现在要谋反吗!”
逆谋.
这指的是对当前皇朝的背叛。
威胁皇帝及其血脉的行为被视为逆谋。
不仅命令他们跪下,现在还提到逆谋,魔教之人一个个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呵呵呵,你们无计可施了。’
成王朱泰谦心中甚是满意。
每次皇室因互不侵犯条约而给予优待,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但若如此强硬,这些家伙又能如何应对呢?
即便他们是武林中人,难道还能与皇室的百万大军抗衡不成?
‘既然是大明帝国的子民,就该有相应的举止。’
反正魔教之人最终只能屈膝投降。
是选择维护自尊,与皇室为敌?还是放弃多年的自尊,忍受屈辱?他们定会为此纠结不已。
他是这样想的。
然而,
-啪!
突然,天如运身旁的一位半百壮年老者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拱手施礼道:
“教主,属下是否可以暂时出面?”
天如运轻轻抬手,示意众人退下。
那半白头发的老者正是魔教的第三长老文延。
文延缓步上前,向成王朱泰谦拱手施礼。
一旁的锦衣卫顿时喝道:
“大胆!竟敢对陛下如此轻慢行礼……”
-好大的胆子!
-好大的胆子!
“哼!”
话音未落,锦衣卫便感到一股强大的真气压迫而来,几乎喘不过气来。
文延身上散发出的真气令他痛苦不堪。
文延根本不理会那锦衣卫,开口说道:
“拜见大明帝国成王殿下,真是三生有幸。”
成王朱泰谦不悦地说道:
“竟敢直视本王……”
文延打断了他的话,目光锐利地盯着成王,说道:
“成王殿下,恕我直言,我天魔神教的教众除了教主大人外,从不向任何人下跪。”
文延的强硬态度得到了魔教众人的赞同,他们纷纷点头。
而听到这话,皇室仪仗队的士兵和锦衣卫们的脸都涨得通红。
作为大明帝国的臣子,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态度。
“此外,我天魔神教与大明帝国正式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彼此平等,互不干涉。”
文延的话让成王朱泰谦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文延竟然会提到互不侵犯条约。
“大明帝国开国时,太祖曾得到本教的帮助,并与官府和武林订立了互不侵犯的条约,为何要劝我们下跪?”
文延一针见血地指出。
文延作为历代太上教主的宗族,对过去的条约了如指掌。
正如他所说,武林与皇宫和官府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正派武林中虽有人出仕为官,对皇室态度友好,但魔教却绝非如此。
他们只尊奉火与魔神,以及连接二者的教主。
‘呼。果然如此。’
听到这话,南镇抚使延南君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的魔教,自然不会向成王屈膝,即使以谋反相威胁,他们也不会轻易屈服。
‘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他们更加不悦,还是适可而止吧。’
正如陆荣所言,这样做只会触怒魔教之人。
尽管成王朱泰谦让魔教人不满,但南镇抚使认为此时收手为好。
然而,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大胆!区区贱民竟敢教训大明帝国的本王!锦衣卫听令!立刻将这无礼之徒带到本王面前跪下!”
成王的意外命令让南镇抚使延南君及身旁的高大副官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等……”
“遵命!”
——锵!
还没来得及开口,三名锦衣卫已拔剑向三长老文延扑去。
“呵呵,真是自找苦吃。”
然而,文延乃化境高手,岂会被区区一流高手的锦衣卫制住。
——嚓嚓嚓锵!
文延轻而易举地运起内力,将他们挥舞的剑一一震断。
“啊!这,剑?”
——啪!
“呃!”
这时,宗主中的一部分人出手,瞬间制住了那三名锦衣卫。
原本是要制住文延让他跪下,结果却是锦衣卫被制住的局面。
“保护成王殿下!”
“叛逆者!”
——踏踏踏踏踏!
锦衣卫们齐刷刷地抽出兵器,整齐划一地将手中的铁盾插在地上,形成了警戒阵势。
与南镇抚使延南君的困惑不同,成王朱泰谦的嘴角却微微上扬,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呵呵呵,你们自己把局面搞成这样了。’
这时,一个传音在他耳边响起。
[陆荣!你到底在干什么!]
令人惊讶的是,自称成王的那位和蔼男子,正是陆荣。
陆荣望着传音的来源,恭敬地说道。
[臣谨遵陛下旨意,是为了整治这些傲慢的魔教之人。]
[我不是让你这么做的!]
发出困惑声音的人,正是站在南镇抚使延南君身旁的副官。
他才是真正的成王朱泰谦。
‘只要稍微展示一下皇室的威严就好……陆荣这家伙!’
为了避免刺激魔教,他假扮成锦衣卫,让陆荣作为代理出面,没想到最后陆荣却说出他没说过的话,导致事态恶化。
延南君的神情显得十分为难,似乎在考虑是否是他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不,不是本王!]
成王朱泰谦摇头否认,但已经太迟了。
锦衣卫和其他士兵已经井然有序地行动起来,进入了战斗状态。
陆荣对此局势感到满意。
‘这样一来,魔教与皇室将彻底决裂。呵呵呵。无需再发动第三次大战,一切将在陆荣手中完成……’
就在这时。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满意的陆荣面前。
那正是天如运。
‘啊,他是怎么突破锦衣卫的?’
陆荣来不及惊讶。
“哼!”
-啪!
虽然不算特别出色,但陆荣已将辟邪功修炼至八成,武艺已达巅峰,他本能地向突然出现的天如运发出了致命一击。
然而,
-刷!
“啊啊啊啊!”
陆荣发出的致命一击瞬间被斩断。
手腕被斩断的剧痛让陆荣发出惨叫,心中惊恐不已,胡言乱语道:
“不,竟敢攻击本王,真是谋反不成!”
“本王?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好,你这……”
-吼!
话音未落,天如运徒手一挥,刀气横扫,将对方的左臂从肩头斩断。
“啊啊啊啊啊!”
右掌被斩,左臂也被割断的肉影,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翻滚。
断口处鲜血如泉喷涌,染红了地面。
-啪!
天如运轻而易举地单手将肉影从地上提起,仿佛提着一只小鸡。
连锦衣卫们也对这股怪力感到震惊,双眼瞪得老大。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做这种事。”
-嗖!
“啊啊啊啊啊!”
天如运将肉影像扔物件一样,朝魔教众人所在的方向掷去。
-轰隆!
“呃!”
肉影从锦衣卫等人布下的结界中瞬间飞出,落在魔教高手们的中央,疼痛难忍的他惊愕地望着四周。
“你,你竟敢!”
“抓住他!”
锦衣卫们见状,立刻挥剑向天如运扑去,但已为时晚矣。
-嗖!
天如运身形如影随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无踪。
修炼皇家武学的锦衣卫们自然认得这一招。
“他,他消失了!难道是……”
“移形换位!”
他们正四处寻找天如运的踪迹,却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