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林渊就醒了。
不是被冻醒的 —— 往年这个时节,他总被后半夜的寒气逼得缩成一团,膝盖还会隐隐作痛,可今早醒来,身上盖的旧薄被明明没换,却觉得暖意裹着四肢,连丹田处那颗 “冰珠” 都在轻轻转,像揣了颗温凉的玉,舒服得不想起身。他伸了个懒腰,骨头 “咔嗒” 响了两声,不是以前那种干涩的疼,而是透着股松快劲儿,像是紧绷了多年的弦忽然松了。
“真不一样了。” 林渊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以前细得能看见骨头,现在按下去竟有了点紧实的肉感。他起身穿衣,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以前套在身上总晃荡,如今却像是合身了些 —— 不是衣服变了,是他的背挺起来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习惯性佝偻着,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
灶膛里还留着昨晚的火星,他添了几根枯枝,用火石一划就着了。以前划火石总要费半天劲,手指还会被磨得发红,今天只划了一下,火苗就 “腾” 地窜起来,他自己都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指尖 —— 指尖的力气好像比以前大了,连握火石的力道都稳了。
锅里舀了半瓢水,他端着锅沿往灶上放,以前要两只手使劲,今天一只手就稳稳托住了。水烧开的功夫,他摸出昨天剩下的糙面饼,以前咬一口能硌得牙酸,今天嚼着竟觉得软了些,咽下去也不似往常那样堵得慌。他忽然想起,这三天修炼《九渊诀》,除了丹田的 “冰珠”,连胃口都变好了,昨天傍晚还啃了半个红薯,换在以前,吃小半个就撑得慌。
收拾好药篓出门时,天刚蒙蒙亮,青莽山的轮廓在雾里露着淡青的影。林渊背着药篓往山上走,脚踩在沾了露水的落叶上,竟没像以前那样打滑。以前要扶着树干慢慢挪的陡坡,今天走起来脚步轻快,连呼吸都没乱 —— 他特意数了数,从村口到山腰那棵老槐树下,以前要歇三次,今天一次都没停,后背也只渗了点薄汗,不像往常那样湿得贴在身上。
“林渊!”
远处传来喊声,是猎户王虎的徒弟阿牛,正背着弓箭往山深处走。阿牛见了他就招手:“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往常这时候你还在山脚下磨蹭呢!”
林渊笑着摆手:“醒得早,就多走了两步。” 他没敢说别的,只是低头看了看阿牛背上的箭囊 —— 以前他只能模糊看见箭杆的影子,今天却能看清每支箭尾的羽毛,连羽毛上沾的草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一动,知道这是修炼后眼睛变亮了,连感官都比以前敏锐了。
阿牛走远后,林渊继续往上走。他沿着上次采凝露草的路,却没急着找凝露草 —— 他发现自己的眼睛能透过草丛,看到藏在根须间的草药。以前要蹲在地上扒拉半天才能找到的紫花地丁,今天远远就看见紫色的小花在草叶间闪;连埋在土里的茯苓,都能凭着地面上那圈略深的草色认出来。
“这里有茯苓!” 林渊蹲下身,用小铲子挖开泥土,没挖两下就碰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 是块拳头大的茯苓,表皮还带着湿泥,却透着新鲜的白。以前挖茯苓要费半天劲,今天铲子下去又快又准,连手腕都不酸。他把茯苓放进药篓,又接着找,没一会儿就采了半篓草药,比以前一整天采的都多。
日头升到半山腰时,林渊背着药篓往回走。路过一片洼地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 “噔噔” 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头,就有人喊:“林渊!你给我站住!”
是李狗蛋。
他带着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堵在路中间,双手叉着腰,下巴抬得老高。李狗蛋以前总嘲笑林渊 “药篓比人结实”,见林渊今天药篓满得快盖不上了,心里早就憋了股气 —— 昨天他娘还说 “你看人家林渊,天天上山采药,你就知道玩”,把他骂了一顿。
“你拦我干啥?” 林渊停下脚步,心里不想惹事,只想赶紧回家。
“干啥?” 李狗蛋往前凑了两步,眼神扫过林渊的药篓,撇了撇嘴,“你这药篓装这么满,是不是偷了谁家的草药?不然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能采这么多?”
旁边两个少年也跟着起哄:“就是,肯定是偷的!”“把药篓打开看看!”
林渊皱了皱眉:“我自己采的,没偷。” 他想绕开李狗蛋走,可刚往左边挪了一步,李狗蛋就伸着手推过来:“想走?没门!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回家!”
李狗蛋的手带着股蛮劲,以前林渊肯定躲不开,只能被推得踉跄。可今天,就在李狗蛋的手要碰到他肩膀时,林渊的身体像是自己动了 —— 他下意识往右边侧身,脚底下轻轻一滑,刚好避开了那只手。
李狗蛋没料到他会躲开,推出去的力道收不住,整个人往前扑了个空,“噗通” 一声摔在地上。地上刚下过雨,全是泥,他的脸、衣服瞬间沾满了黑泥,连头发上都挂着草屑,样子狼狈极了。
“哎哟!” 李狗蛋摔得龇牙咧嘴,爬起来时,脸上的泥顺着下巴往下掉,他盯着林渊,眼睛都瞪圆了:“你…… 你敢躲?”
林渊自己也愣了。他刚才根本没多想,身体就本能地躲开了,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摸了摸丹田,那颗 “冰珠” 还在轻轻转 —— 肯定是修炼《九渊诀》的缘故,不仅力气大了,连反应都变快了。
旁边两个少年见李狗蛋摔了,先是没敢出声,后来忍不住 “噗嗤” 笑了出来。远处田埂上还有几个村民在干活,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人喊:“狗蛋,你咋还摔了?”
李狗蛋的脸瞬间红了,一半是摔的疼,一半是羞的。他指着林渊,半天说不出话:“你…… 你等着!” 说完,也顾不上拍身上的泥,扭头就跑,那两个少年也赶紧跟在后面跑了。
林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九渊诀》竟让他的身体有了这么大变化,喜的是自己终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被人随便欺负了。他低头看了看药篓里的草药,茯苓、紫花地丁、还有几株刚采的黄芩,满满一篓,比以前任何一天都多。
“得赶紧回家,别被人看出破绽。” 林渊定了定神,加快脚步往山下走。路过王虎家时,王虎正坐在门口磨猎刀,见了他就笑着喊:“渊娃子,今天收成不错啊!这药篓都快满了!”
“运气好,采到些好草药。” 林渊笑着应了一声,脚步没停。他能感觉到王虎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那目光里没有了以前的同情,多了些惊讶 —— 王虎肯定也看出他不一样了。
回到家,林渊把药篓放在院子里,先去看了看床板下的《九渊诀》,古籍安安静静躺在暗格里,裹着的旧布没动过。他松了口气,坐在门槛上,摸着丹田处的 “冰珠”,心里忽然有了底气。
以前他总怕冬天过不下去,怕采不到草药,怕被人欺负,可现在,他知道自己有了不一样的路。这条路由《九渊诀》铺着,由丹田那颗 “冰珠” 护着,虽然还不知道能走多远,但至少,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李家坳受人轻视的弱小平民了。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院子里那堆刚采的草药上,影子里的少年,终于挺直了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