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内部的通道,宽阔而寂静,地面是温润的乳白色材质,光可鉴人,两侧墙壁上流动着淡银色的柔和光晕,那是维持云舟运转的阵法灵光在无声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清冷月华与某种古老檀香的宁静气息,沁人心脾,却也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引路的侍女身着素白长裙,步履轻盈,悄无声息,如同云舟本身的延伸。她将林凡和月灵儿带到一处僻静的舱室区域,打开相邻的两扇门。
“二位贵客,请在此歇息。室内备有清水与灵果,若有需要,可摇动门边的玉铃。”侍女声音轻柔,行礼后便悄然退去,留下两人站在装饰雅致的静室门前。
月灵儿推开其中一扇门,走了进去。静室不大,但陈设简洁而舒适,一张玉榻,一张石桌,两个蒲团。墙壁上镶嵌着月光石,散发着恒定柔和的光。她将背上依旧昏迷的漓月小心地安置在玉榻上,为她盖好薄衾,自己则坐在榻边,轻轻舒了口气,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连续的战斗、逃亡、疗伤,早已让她心神透支。
林凡走进另一间静室,布局相仿。他关上房门,并未立刻休息,而是走到窗边——那并非真正的窗户,而是一面光滑如镜、可以单向看到外界的墙壁。外面并非星空或云海,而是云舟内部某个巨大的中空结构,远处有发光的符文脉络如同血管般延伸,更远处则是朦胧的、仿佛由能量构成的壁垒。这云舟,俨然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并未入定,而是将混沌感知缓缓散开,小心翼翼地探查着这间静室。墙壁、地面、天花板……感知所及,材质非金非木,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韧性,能隔绝大部分神识探查,但并无监视或陷阱的痕迹。云瑶似乎给予了他们足够的信任和尊重。
但这并未让林凡完全放松。这云舟太过神秘,月隐一脉的恩怨也太过庞大。他们此刻看似安全,实则身处漩涡中心。
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精力后,林凡起身,走到月灵儿的静室外,轻轻叩门。
月灵儿开门,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感觉如何?”林凡问道,声音压低。
“好多了,这里的灵气很纯净,对恢复有益。”月灵儿让开身,“漓月姑娘气息平稳了许多,但邪毒依旧盘踞在心脉。”
林凡走进静室,看了一眼榻上安睡的漓月,目光落在她胸口那枚微微发光的月钥令牌上。
“云瑶前辈的话,你怎么看?”林凡直接问道。身处陌生环境,他需要和月灵儿统一想法。
月灵儿沉吟片刻,秀眉微蹙:“她的话逻辑清晰,对漓月的关心不似作伪,月隐一脉的传承和与幽冥圣教的恩怨,也解释了我们之前的遭遇。但是……”她顿了顿,看向林凡,“总觉得有些地方,太过……顺理成章了。我们恰好救下漓月,恰好有云梭接引,恰好来到这看似安全的云舟……这一切,会不会是另一个局?”
林凡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月灵儿并非毫无心机。“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幽冥圣教诡计多端,不能排除这是苦肉计的可能。不过……”他话锋一转,“云舟的隐匿大阵、内部的阵法结构、以及云瑶身上的气息,都做不得假。这等手笔,幽冥圣教若真有能力布置,也不必大费周章图谋月井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流动的能量光华:“我更倾向于相信云瑶所言为真。但我们不能将安危完全寄托于他人的善意。这云舟内部,未必铁板一块,幽冥圣教的渗透无孔不入。我们需保持警惕,尽快恢复实力,并想办法弄清楚两件事。”
“哪两件?”月灵儿问。
“第一,云瑶和月隐一脉,对我们真正的态度和打算是什么?是纯粹感激,还是另有图谋?比如,我身上的混沌之气。”林凡目光深邃。云瑶两次对他气息的细微反应,没逃过他的感知。
“第二,幽冥圣教对云舟的渗透到了何种程度?他们下一步会如何行动?我们留在这里,是安全,还是更大的靶子?”
月灵儿神色凝重地点头:“没错。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等。”林凡沉声道,“等云瑶主动找我们深谈,等她开出条件。同时,我们抓紧时间恢复,尤其是你,月华之力在此地修炼事半功倍。另外……”他看向月灵儿,“找机会,试着和醒来的漓月沟通,她可能知道更多内情,而且,她对你的月华之力似乎有天然的亲近感。”
月灵儿会意:“我明白。”
就在这时,静室门被轻轻叩响。
门外是去而复返的侍女,她手中托着一个玉盘,上面放着几枚灵气盎然的丹药和一个储物袋。
“云瑶长老命奴婢送来‘月华凝神丹’与些许灵石,助二位贵客恢复。长老言道,二位奔波劳顿,请先好生休息,明日她再与二位详谈。”侍女恭敬地说道。
林凡和月灵儿对视一眼,接过丹药和储物袋。丹药清香扑鼻,灵石品质极佳,确实是疗伤恢复的上品。
“多谢云瑶长老,有劳姑娘了。”林凡客气道。
侍女行礼退下。
林凡检查了丹药,确认无毒后,递给月灵儿一枚:“先恢复实力再说。”
两人各自服下丹药,开始运功调息。月华凝神丹效果极佳,精纯的药力化开,迅速滋养着他们受损的经脉和神魂。
数个时辰后,夜色已深(云舟内部虽无日月,但有模拟的昼夜交替)。月灵儿率先从入定中醒来,气色红润了许多,修为甚至隐隐有一丝精进。她看到林凡仍在闭目调息,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混沌气流,气息比之前更加沉凝深厚,显然收获不小。
她没有打扰,轻轻走到漓月榻边,再次为她渡入一丝温和的月华灵韵。这一次,她尝试着将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安抚和询问意味的神念,融入月华之力中,轻轻触向漓月的识海。
“漓月姑娘……你能听到吗?这里很安全,我们是救你的人……”
神念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荡开细微的涟漪。沉睡中的漓月,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并未苏醒。
月灵儿没有强求,收回神念,静静守候。
又过了片刻,林凡也睁开了双眼,眸中神光内敛,伤势已恢复了九成,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如何?”月灵儿轻声问。
林凡点点头:“此地灵气特殊,对修炼大有裨益。”他看向窗外,模拟的夜色深沉,只有远处阵法脉络的微光闪烁,“云瑶选择明日再谈,是在给我们恢复的时间,也是在观察我们。明日之谈,至关重要。”
月灵儿也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明日的谈话,将决定他们接下来的命运——是成为云舟的盟友,还是需要另谋出路?
就在这时,林凡的混沌感知微微一动,低声道:“有人来了,是云瑶。”
片刻后,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云瑶温和的声音:“林小友,月姑娘,可否方便一叙?”
深夜来访?林凡和月灵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外和警惕。
该来的,终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