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
纱织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只是腿受伤了又不是没救了，给我振作起来。”
程世涛一边大声说着，然后用沾满污渍的手擦去纱织额头的汗水。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已经跑不动的我现在只是个累赘而已，所以……程君带着我那份……”
“活下去，好吗？”
纱织的眼神此时已经没有之前的绝望，充满了泪水的眼睛取而代之则是无畏的坚决。
我怎么可能抛弃你一个人就这样跑掉呢！？
看到纱织近乎遗言的话，程世涛抿了抿嘴唇用力摇了摇头。
“接下来，失礼了。”
“诶？”
程世涛目光锐利，不容置疑，说着从腰间抽出匕首。
锋刃贴着布料划开，被浸透鲜血的裤子被利刃切断，露出狰狞的伤口。
他手掌微微转动，在一抹微不可察的波动后，手上竟然出现了一只注射器。
里面装有用来止疼的吗啡。
针头抵住纱织的左腿上，将吗啡缓缓注入，动作迅速而连贯。
“会有点疼，忍一下吧。”
程世涛轻声安抚，指尖轻触纱织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心。
片刻，药效开始发挥作用。
纱织痛苦的表情稍缓，剧痛被一层麻木感替代。
程世涛这才仔细检查伤口，并非开放性骨折，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迅速清理创面，将止血粉倾洒而下。
白色的粉末与渗出的鲜血相互交融。
接着熟练地缠绕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动作稳定有力。
目光扫过旁边散落的木板碎片，捡起几块相对平整结实的，用绷带固定在纱织伤腿两侧。
简陋却有效的夹板瞬间成型，防止接下来的移动对纱织造成二次损伤。
虽然程世涛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行为到底有没有用，但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做到的所有了。
防线上，进攻的枪声愈发密集。
苏军的攻势如浪潮，一次次拍打着脆弱的防线，程世涛隐约还能听到苏军士兵用俄语发出的呼喊。
“消灭这群该死的法西斯！别让他们跑了！”
“里面的抵抗已经不多了！别拦我，跟我冲！！”
尽管幸存的德军拼死抵抗，却难挡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子弹呼啸，迸溅的火星如绝望的萤火。
被击中的德军士发出濒死的惨叫，然而伴随着后续的枪声随即沉寂。
程世涛知道，防线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视线再次快速扫过混乱的战场。
只见演讲台的两侧，各有一扇厚重的木门。
那是供高层人员出入的通道，或许那里是唯一的生路。
他果断丢弃弹匣耗尽的波波沙，弯腰捡起一支阵亡士兵掉落在地上的mp40冲锋枪，冰冷的金属质感传递着杀意。
“纱织，再忍一下，接下来我们要冲出去了。”
程世涛低吼一声，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纱织背到自己的后背上。
她的体重对于此刻的程世涛来说并不算轻，尤其是还要顾及她受伤的左腿。
顺势解下身上的武装带，又扯下旁边尸体上的皮带。
将几条带子连接，把自己和纱织牢牢捆缚在一起。
确保即使在剧烈运动中，她也不会滑落。
此时的纱织把脸埋进程世涛的后颈，冰凉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
身体因恐惧和疼痛微微颤抖，却紧紧搂住他。
“嗯……”
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回应。
沉重的负荷让程世涛的动作有些迟滞，但他咬紧牙关，感受着背上少女微弱的呼吸和身体的颤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带她一起活下去！
程世涛调整姿势，mp40的枪口指向前方。
此时苏军的身影已冲破前几排座椅，而且距离还在不断拉近。
他猛地露出头去同时扣动扳机，打出一连串短促而猛烈的点射。
枪口喷吐火焰，子弹呼啸着撕裂空气。
冲在最前的几名苏军士兵应声倒地，身体溅起血花。
在暂时压制了对方的冲锋势头后，程世涛又从腰间摸出两枚烟雾弹。
在拔掉保险销后，他奋力掷向演讲台两侧的大门方向。
烟雾罐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地后发出嗤嗤声响。
浓郁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烟雾如同屏障，隔绝了大部分视线。
尽管如此，枪声并未没有因为烟雾弹的存在而停下。
进攻的苏军士兵显然意识到了程世涛的意图，火力更加疯狂朝着烟雾里射击。
子弹在烟雾中穿梭，发出危险的咻咻声。
“抓紧了！”
程世涛低吼一声。
不等纱织回话，他猫着腰，背负着她，如同一头猎豹，朝着右侧那扇被烟雾笼罩的大门猛冲过去。
脚下的碎石和杂物让奔跑异常艰难。
“程君……”
纱织的声音虚弱，带着痛楚。
“别说话，保存体力。”
程世涛低声回应，语气坚定。
他能感受到自己每迈出一步都牵动着纱织的伤口，他在耳边能听到到纱织压抑痛苦哼声，但他别无选择。
烟雾开始呛鼻，视野也变得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大门的大致轮廓。
耳边是呼啸的子弹，还有自己沉重的心跳与喘息。
他一手拖着纱织的身体不至于让她掉下去，一边凭感觉举着mp40冲锋枪朝着可能的威胁方向扫射。
枪声在烟雾中回荡，更添几分混乱。
距离大门越来越近，希望仿佛触手可及。
那扇厚重的木门，此刻代表着一线生机。
他能感觉到背后纱织搂得更紧，身体的颤抖也愈发明显。
冲锋！冲锋！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必须在烟雾散尽前，在苏军反应过来之前，抵达那里。
汗水模糊了视线，肺部如同火烧。
背上的重量几乎要将他压垮。
终于，华美的木质门板出现在眼前。
尽管上面甚至能看到弹孔和刮痕。
程世涛放下手中的枪猛地推向那扇门。
可沉重的木门纹丝不动，明显里面有人正阻挡着大门不让打开。
绝望感瞬间涌上心头。
难道这里也是死路？
不！
程世涛眼神一厉。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冲锋枪朝着大门就是疯狂的扫射。
在听到门后面有明显人体坠落的声音后，他抬起脚朝着大门用力踹去。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砰！”
程世涛终于将这扇代表着生存的大门撞开了。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宽阔通道，而是一条狭窄的走廊。
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
程世涛在看了一眼死在自己手里刚才堵门的那名德军士兵。
他毫不犹豫，迅速迈步朝着前方奔去，身后是逐渐消散的烟雾和再次逼近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