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盛集团拿下了那个备受瞩目的智慧城市数据平台项目，算是真正在京城科技圈砸下了一块金字招牌。
为了庆祝，张晨风大手一挥，包下了前海一家带临水露台的酒吧，让整个团队彻底放松一下。
露台上灯火阑珊，音乐舒缓，晚风带着湖水的微腥拂面。酒水管够，烧烤架上的肉串滋滋作响，香气四溢。压抑了许久的年轻人们彻底放开了，李壮和王磊，刘垚在掰手腕，吼声震天；宋峰、雷浩几个技术宅凑在一起，难得地没聊代码，而是在争论哪款啤酒口感更醇；苏晚晴和王晓曦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低声交谈，偶尔发出轻笑；刘珊珊则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几个提前离场的、有点身份的宾客之间，得体地替张晨风应酬着。
张晨风自己，则被赵文佳和钟栎瑶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赵文佳今天穿了条宝蓝色的连衣裙，明艳大方，作为张晨风的正牌女友，她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脸上带着得体又幸福的微笑，偶尔喂他一口水果，或是替他擦掉嘴角的油渍，宣示主权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钟栎瑶，则安静地坐在张晨风另一侧的高脚凳上。她穿了件米白色的蕾丝上衣，搭配浅蓝色牛仔裤，清新温婉，像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铃兰。她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看着大家玩闹，偶尔抿一口杯中的鸡尾酒，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张晨风身上，那眼神里有欣赏，有依赖，还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温柔。
张晨风不是木头，他早就隐约察觉到钟栎瑶对自己有些超出队友的情愫。这女孩心思细腻，在团队早期最困难的时候，是她用那些充满灵气的UI设计，给冷冰冰的技术产品披上了第一件温暖的外衣。她总是默默做好分内的事，不争不抢，安静得让人心疼。张晨风对她，有对得力下属的欣赏，也有几分兄长对妹妹般的照顾。
但今晚，钟栎瑶的眼神，似乎比以往都要炽热和……坚定。
酒至半酣，气氛愈发热烈。赵文佳被王晓曦和郭晓雯拉去玩骰子，露台边一时间只剩下张晨风和依旧安静坐在那里的钟栎瑶。
“不去跟她们玩会儿？”张晨风喝了口啤酒，随口问道，试图打破这有点微妙的安静。
钟栎瑶摇摇头，双手捧着酒杯，指尖微微用力有些发白。她抬起头，鼓足了勇气般，直视着张晨风的眼睛，声音轻柔却清晰：“晨风，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张晨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打哈哈：“怎么了栎瑶？工作上遇到难题了？还是谁欺负你了？跟哥说，哥帮你摆平！”
钟栎瑶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知道是酒意还是羞怯。她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声音更轻了，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不是工作……是……是关于我自己的。”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时，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汽，亮得惊人：“晨风哥，我喜欢你。从……从很早就开始了。不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是……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终于说出来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开来，只剩下湖水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以及两人之间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张晨风看着她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里五味杂陈，乱成一团麻。
答应？不可能。他身边已经有赵文佳了。文佳在他微末时就不离不弃，不仅是女友，更是事业上不可或缺的伙伴，性格大气，对他包容理解。无论是情感还是现实，他都不可能辜负赵文佳。
拒绝？看着钟栎瑶那带着孤注一掷勇气、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眼神，那个“不”字卡在喉咙里，一时竟有些难以出口。他想起前世，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情感纠葛，最终处理不当，伤人也伤己的遗憾。这一世，他格外不想伤害身边这些真心待他的人，尤其是像钟栎瑶这样单纯美好的女孩。
他沉默了太久。这沉默本身，就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钟栎瑶的心上。她眼中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捧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我知道，文佳姐很好，你们……”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不想……以后后悔。”
张晨风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他放下啤酒瓶，语气放缓，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栎瑶，谢谢你。能被你这么好的女孩喜欢，是我张晨风的福气。”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既要明确拒绝，又不想让她太难堪：“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和文佳……我们很好。她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我不能，也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钟栎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
张晨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声音更柔了：“栎瑶，你是个特别好的女孩，漂亮，有才华，又善良。将来肯定会遇到一个比我好十倍、百倍，而且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男人。我……我其实配不上你的喜欢。”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他的真心话。重活一世，他深知自己走的这条路布满荆棘，身边需要的是能并肩作战、甚至能替他挡刀的伙伴，而不是需要他小心翼翼呵护的温室花朵。赵文佳能适应这种节奏，甚至能成为他的助力，而钟栎瑶……她更适合被安稳地珍藏着。
钟栎瑶接过纸巾，没有擦眼泪，只是紧紧攥在手里。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远处的赵文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在张晨风和低着头的钟栎瑶之间转了转，眼神微动，但很快又被王晓曦拉了回去，继续玩骰子，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张晨风看着无声哭泣的钟栎瑶，感觉自己像个手足无措的混蛋。他挠了挠头，压低声音：“栎瑶，别这样……咱们以后还是好哥们，好战友，行吗？龙盛还需要你的才华，咱们的‘女娲’生态，离不开你的设计。我……我也需要你这个朋友。”
他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
钟栎瑶哭了大概一两分钟，终于慢慢止住了泪水。她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但眼神里那种孤注一掷的冲动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和深深的失落。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我知道了，晨风哥。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让你为难了。”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我……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有些单薄的背影，张晨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他拿起桌上的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却无法浇灭心中的烦躁。
他知道，有些窗户纸，捅破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从今往后，他和钟栎瑶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暧昧和默契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可能是一种需要小心维持的距离感。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这操蛋的桃花运，还是在骂自己这优柔寡断、不想伤人的软心肠。
赵文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什么也没问，只是柔声道：“少喝点，明天还有会。”
张晨风反手握住她温热的手，感受着那份踏实和安定，心里那点烦躁才稍稍平息了一些。他看向赵文佳，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庆幸，更多的是坚定。
“嗯，知道了。”他点了点头。
露台上的狂欢还在继续，但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张晨风知道，他必须处理好这件事，既不能伤害钟栎瑶，更不能让赵文佳寒心。这平衡木，不好走。他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心里盘算着，明天得找个机会，再跟钟栎瑶好好谈一次，至少，要把话说开，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明确的信号，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头，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