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之把竹篓往厨房台面上一放，山楂果滚出来几个，红得发亮。林薇正蹲在地上给紫花地丁分类，听见动静抬头笑：“赶紧洗山楂啊，我等着吃你爷做的山楂酱呢。”
“急啥，”陈砚之拿起个山楂在水龙头下冲，“这玩意儿得先去核，不然吃着硌牙。”他从抽屉里翻出个去核器，是爷用粗铁丝弯的，一头磨尖了，另一头捏成圆环。“你看这个，比超市买的好用，爷说‘自己做的趁手’。”
林薇凑过来看他操作：“咋用啊？”
“看好了。”陈砚之拿起个山楂，把尖的那头对准铁丝圈，轻轻一推，果核就从另一头顶了出来，果肉完好无损。“厉害不？”
“哇！”林薇眼睛亮了，“给我试试！”她抢过去，学着他的样子推果核，结果用力太猛，山楂被戳烂了，汁水溅了一脸。“哎呀！”
陈砚之赶紧抽张纸巾给她擦脸，指尖碰到她发烫的脸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笨死了，”他嘴上吐槽，手却放慢了动作，“要慢慢推，感受核的位置。”
“谁笨了！”林薇瞪他一眼，抢过另一个山楂，小心翼翼地操作，这次果然成功了。“你看！我也会了！”她举着去核的山楂，像举着个战利品。
“是是是，你最棒。”陈砚之笑着摇头，往不锈钢盆里倒山楂，“多弄点，爷说熬酱得熬稠点才香。”
两人坐在小板凳上，头挨着头去核。阳光从厨房窗户斜照进来，落在林薇的发顶，有根调皮的发丝垂下来，扫过陈砚之的手背，痒得他差点把手里的山楂掉地上。
“哎，你爷呢？”林薇突然问，“一上午没见着人。”
“去张叔家修收音机了，”陈砚之头也不抬，“张叔那台老收音机，就认爷的手，别人碰了就哑巴。”他顿了顿，“对了，爷说中午包饺子，韭菜鸡蛋馅的，你爱吃不？”
“爱吃！”林薇眼睛更亮了，“我最爱的就是韭菜鸡蛋馅！上次在医院食堂吃的，皮厚得像鞋垫，馅还少得可怜。”
“那必须比食堂的强，”陈砚之得意地扬下巴，“爷调馅时会加虾皮，提鲜。面是爷凌晨和的，醒了一上午，擀出来的皮又薄又韧。”
正说着，爷背着工具包进门了，手里还拎着个网兜，装着几个黄澄澄的柿子。“哟，小林来了？”爷笑眯眯地把柿子放在桌上，“刚从李婶家摘的，软乎了，尝尝。”
“谢谢爷！”林薇站起来，接过柿子，用小勺挖着吃，甜得眯起眼睛，“真甜！比超市买的好吃多了。”
“那是，李婶家的柿子树长了二十年，土肥得很。”爷蹲下来看盆里的山楂，“这是后山摘的？够酸不？”
“酸死了！”林薇吐吐舌头，“刚才偷吃了一个，酸得我牙都快掉了。”
“酸才好，熬酱不用放醋。”爷往灶膛里添柴，“砚之，烧火，我来熬酱。”
陈砚之往锅里倒水，等水开了，把山楂倒进去焯烫。“爷，放多少糖啊？”
“半斤！”爷在橱柜里翻冰糖，“小林爱吃甜的，多放点开胃。”
“我不爱吃太甜的！”林薇赶紧摆手，“上次在科室吃的果酱，甜得发腻，我吃了一口就扔了。”
“那放三两，”爷改口，“加点柠檬汁，既解腻又防坏。”他从冰箱里拿出个柠檬，“这是前几天买的，正好用上。”
山楂焯软了，爷捞出来过凉水，剥去外皮——这一步最麻烦，果皮沾在手上黏糊糊的。林薇自告奋勇：“我来剥！”结果剥了两个就嫌麻烦，往陈砚之手里一塞，“还是你来吧，你手糙，不怕黏。”
“我手哪糙了？”陈砚之瞪她，却老老实实地接过来继续剥。爷在旁边笑：“这丫头，还挺会指使砚之。”
林薇的脸红了，假装没听见，帮着往锅里倒剥好的山楂肉。爷把冰糖敲碎了放进去，又挤了柠檬汁，小火慢慢熬。“得不停搅，不然糊底。”爷给林薇找了个长柄勺，“你搅着，我去和面。”
林薇握着勺子，顺时针搅动锅里的山楂泥，紫红色的果肉渐渐融化，变得黏稠，甜香混着酸气弥漫了整个厨房。“陈砚之，你看！开始冒泡了！”
“小心溅出来烫着。”陈砚之凑过去，帮她把火调小了点，“差不多了，爷说熬到挂勺就成。”
“啥叫挂勺？”林薇举起勺子，山楂酱挂在上面，像层厚厚的浆糊，不会很快滴落。“这样？”
“对，”陈砚之点头，“关火吧，晾晾装瓶。”
爷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擀面杖：“馅调好了，过来包饺子不？”
“来啦！”林薇洗洗手，凑到案板前，看着爷把醒好的面团搓成长条，切成小剂子。“爷，我会擀皮！”她拿起个剂子，用手掌压扁，擀面杖在手里转着圈，结果擀出来的皮一边厚一边薄，像个歪瓜裂枣。
“你这叫擀皮？”陈砚之笑得直不起腰，“跟个烧饼似的。”
“要你管！”林薇瞪他，把擀坏的皮往他手里塞，“你行你上！”
陈砚之拿起擀面杖，手腕轻轻一转，剂子就变成了圆圆的薄皮，边缘还带着漂亮的花纹。“学着点。”
“切，有啥了不起。”林薇嘴上不服气，眼睛却盯着他的动作，偷偷记下要领。
爷在旁边调馅，虾皮、鸡蛋碎、韭菜末拌在一起，撒上盐和香油，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小林，来包一个？”
林薇拿起张皮，舀了勺馅放中间，捏着边缘往中间挤，结果用力过猛，馅从旁边漏出来了。“哎呀！”她赶紧用手去堵，弄得满手都是馅。
陈砚之递过湿巾：“笨死了，放少点馅。”他拿起一张皮，示范给她看，“这样捏褶，一下一下来，别着急。”他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眨眼间就包出个圆鼓鼓的饺子，像只小元宝。
“哇，你包得真好看！”林薇惊叹，“比我妈包的还好看！”
“那是，”陈砚之得意洋洋，“我从小学包，爷说‘男人也得会做饭，不然以后娶不着媳妇’。”
“谁要娶你啊！”林薇的脸腾地红了，抢过一张皮，小心翼翼地放馅，慢慢捏褶，虽然捏得歪歪扭扭，总算没漏馅。“你看，我也包成了！”
“嗯，比刚才强。”陈砚之点头，心里却觉得她包的丑饺子有点可爱。
爷在旁边煮水，看着两个年轻人斗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饺子下进去，很快浮了起来，像一群白胖胖的小鸭子。
“出锅喽！”爷把饺子捞进盘里，淋上点香油。林薇咬了一口，韭菜的清香混着虾皮的鲜，瞬间充满口腔。“好吃！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慢点吃，没人抢。”陈砚之给她递过醋碟，“蘸点醋，解腻。”
林薇舀了勺山楂酱，抹在饺子上：“你看我发明的新吃法！”
“黑暗料理！”陈砚之吐槽，却忍不住也学着她的样子抹了点，酸甜的酱混着饺子的香，居然意外地好吃。“哎，还真不错！”
“那是，我可是美食家！”林薇得意地扬起下巴。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落在三人身上，饺子的热气、山楂酱的甜香、爷的笑声、两人的拌嘴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暖的歌。林薇看着陈砚之被酱沾到的嘴角，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