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遥的手指还在仓仔的像素小熊脑袋上敲了第三下。
系统没反应，屏幕黑着，光晕也熄了。她把小熊塞进背包侧袋，拉链拉到一半停住。耳边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很轻，像是铁片被风吹动。
她猛地转身。
姜明川站在沙神残骸边缘，左眼的机械义眼泛着红光，右手握着青铜罗盘贴在胸口。他没说话，脚步也没动，就像突然出现在那里的一张全息图。
“你来干什么？”程知遥后退半步，手摸向腰间的激光笔。
姜明川抬起左手，掌心朝外，示意她别动。然后他把机械义眼对准泉心位置，按下罗盘边缘的一个凹点。
嗡——
一道红色数据流从义眼中射出，在空中展开成平面图。是沙神的核心结构，标注了七处能量节点，还有三条隐藏线路直连地下深处。图层右下角闪着小字：【观星庭·第七代守卫体·标准配置】。
“这个……交给观星庭。”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广播，“他们……需要知道……真相。”
程知遥盯着那行字，冷笑：“你还信他们？你忘了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姜明川没回答。他的机械义眼开始发热，外壳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他低头看了一眼，嘴角扯了一下：“早就知道会这样。这玩意儿撑不了三分钟。”
“那就别说废话。”程知遥往前走两步，“你要传什么？直接说。”
“说不了。”他摇头，“数据加密了，只能靠义眼自动回传。但我可以……留下一段影像。”
他抬手，把罗盘按在额头上。机械义眼的红光瞬间变蓝，接着整个眼球开始冒烟。
警报声响起，不是来自仓仔，而是从义眼内部传出的高频蜂鸣。
“倒计时启动。”姜明川闭上右眼，“两分四十七秒。”
程知遥没动。她看着他，看着那个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又消失的男人。他从来不说完整的话，每次都是半句警告加一个背影。可这次，他站在这里，主动打开系统，像是准备好了要死一次。
蓝色光幕在空中展开。
画面抖动几下，清晰起来。
星轨站在一座冰川祭坛中央，周围是十二根刻满符文的石柱。他右手握着权杖，左手插进一名女性的胸口。那女人闭着眼，身体透明，像是由光构成。权杖顶端的晶石一亮一暗，和心跳一样。
画面下方跳出文字：
【基因融合进度87%】
【复活程序启动中】
【目标：已故配偶·编号x-09】
镜头拉近，星轨的脸清晰可见。他没有表情，但嘴唇在动，说的话被消音了。可口型能看出来——
“再给我三天。”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蓝光消失，机械义眼发出最后一声尖鸣，紧接着“砰”地炸开。碎片飞溅，一块打过程知遥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四周安静下来。
风卷着焦土在地面打转，乌雅还跪在原地，赵远躺在平台上一动不动。程知遥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握紧。
她蹲下去，在焦土里翻找。指甲抠进灰烬，终于摸到一块带电路板的金属碎片。这块碎片还没完全烧毁，表面残留着最后的画面——星轨低头看着那名女性，权杖深入她的胸腔。
她正想把碎片收好，余光忽然扫过地面。
碎片上映出她的影子。
影子不对。
她的影子本该是平的，贴在地上。可现在，一条漆黑的东西正顺着她的右腿往上爬，像一根活的绳子。末端已经碰到战术腰带，离皮肤只剩一厘米。
她猛地回头。
身后没人。
再低头看碎片。
那东西还在动，速度变快了，几乎要缠上她的手腕。
她立刻松手扔掉碎片，后退两步抽出激光笔。手指刚碰到开关，就听见仓仔的声音从背包里传来：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异形神经触须！距离宿主皮肤0.3厘米！建议立即启动强光驱离协议！”
“闭嘴！”程知遥低吼，“别念名字，说操作！”
“用激光笔最大功率照射脚踝区域！持续三秒！不能停！”
她蹲下身，把激光笔对准右脚踝。光束射出的瞬间，那条黑线猛地抽搐，像被烫到的蛇，迅速缩回影子里。
地面恢复正常。
她喘了口气，手指还在发抖。
“仓仔，刚才那段录像……存了吗？”
“缓存区捕捉到1.8秒画面。”系统声音虚弱，“其余数据因爆炸中断未能保存。”
“够了。”她说，“我已经看到了。”
她站起来，看向姜明川刚才站的位置。人已经没了，只有青铜罗盘掉在沙地上，半边埋进土里。她走过去捡起来，罗盘表面裂了一道缝，指针卡住不动。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她低声说，“只是让我看一眼真相，然后继续一个人扛？”
没回应。
她把罗盘塞进背包，顺手摸了摸眼镜框。镜片上有道裂痕，是刚才爆炸时划的。她没摘，也没扶。
赵远在平台上咳嗽了一声，手指动了动。乌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程知遥走到泉边，蹲下查看水面。水很黑，照不出影子。她伸手探进去，指尖碰到一层滑腻的东西，像是膜。
“仓仔，检测水下有没有残留信号源。”
“正在扫描……发现微弱脑波频率，与影噬同类，但强度仅为0.7%。”
“不够致命，但足够监视。”她收回手，甩掉水珠，“它们一直在看。”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沙神残骸冒着青烟，地面裂缝还在扩散。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日冕祭坛。”她说，“必须赶在它们完成融合前切断连接。”
“警告！”仓仔突然提高音量，“检测到宿主右脚踝皮肤出现微小突起！疑似触须已穿透表皮！”
程知遥立刻低头。
冲锋裤的布料上，右脚踝位置鼓起一个小包，形状像蚯蚓，正在缓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