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那枚吊坠还在震动。
程知遥左手死死按住仓库入口，掌心发烫。她右臂已经完全黑了，从指尖一路蔓延到肩膀，像被墨水泡烂的布条，动都动不了。现在能用的只有左手和那把链锯斧。
林夕躺在地上，银发大半变灰，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刚才她说了句“别信吊坠”，然后就昏过去了。程知遥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仓仔在她眼前乱飘，像素小熊的身体一闪一卡，屏幕上的字跳得断断续续：【警告！高危信号源未清除！宿主生命体征……】
“闭嘴。”程知遥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清醒了一瞬，“先管林夕。”
她拖着斧头往后退了几步，找到一处凹进去的通道壁，把林夕拽进去靠墙放好。发带扯下来绑在左臂上，用力勒紧，防止血流太快。这动作让她额头冒汗，但她没停。
地面还在震，红光顺着纹路往深处跑，像是某种倒计时开始了。
“你给我撑住。”她盯着林夕的脸，“谁准你死了？任务还没清呢。”
话音刚落，林夕突然睁开了眼。
不是之前的淡绿，也不是红光闪烁，就剩一点点微弱的绿意，像快没电的灯泡。她的手抬起来，抖得厉害，掌心里捏着一枚半透明的晶体，形状像一片碎玻璃。
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把晶体往程知遥胸口按。
系统瞬间弹出全息界面，蓝光刺眼：
【检测到高阶精神体自愿献祭】
【启动记忆交易协议】
【用L-09全部存在数据，兑换通关权限】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不可撤销，执行后目标个体存在痕迹将彻底抹除**。
程知遥愣了两秒。
然后冷笑一声：“哈。”
林夕的手还在往前推，力气小得像风吹纸片。她嘴唇动了动，声音细得听不清：“……换你活着……够了……”
“够个屁。”程知遥一把拍开她的手，“谁让你做这种决定？”
林夕眼神晃了一下，手指滑下去，整个人又软了下去。
系统界面还在闪，倒计时开始：**00:59**。
仓仔尖叫起来：【警告！协议已激活！强制中断将导致双人死亡！】
“我知道。”程知遥盯着屏幕，“但我没说要按你们的规则走。”
她反手打开仓库，口令都没念完就直接伸手掏——七支蓝色药剂全被她抓了出来，标签上写着“清醒剂（过期）”，这是她在镜中世界捡的，原本打算留着对抗精神污染。
她一支接一支砸在地上。
“砰！”
玻璃碎，液体溅开，在膜状地面上冒出白烟。
“砰！砰！砰！”
七声过后，地上全是碎片。
她把最后一支残余的药液倒进林夕嘴里，动作粗暴，药水流到下巴也没管。
“我不是容器。”她说，“你也别想当工具。”
仓仔整个熊都僵住了，屏幕乱码狂闪：【非标准操作！生命维持系统超载！空间结构不稳定！】
“那就扩容。”程知遥盯着它，“把仓库撑到最大，把她装进去！”
系统沉默了一秒。
下一秒，强光炸开。
仓库不再是那个看不见的小空间，而是猛地膨胀，变成一个直径十米的球形能量罩，把两人完全包住。外层红光被隔绝，震动声也弱了下来，空气变得冰冷凝滞。
程知遥靠着罩壁坐下，喘着气。左手还在抖，但总算稳住了。
林夕躺在里面，胸口微微起伏，虽然慢，但没停。
“行了。”她低声说，“你敢死我骂你祖宗。”
仓仔飘在半空，像素身体不停闪卡，左耳的能量水晶颜色忽明忽暗，终于蹦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空间……极限扩容……维持时间……未知……】
“撑多久算多久。”程知遥抹了把脸，“反正我不走。”
她摸出姜明川留下的青铜罗盘，之前一直转个不停，像疯了似的。现在却不一样了。
指针缓缓停下。
稳稳指向能量罩外面，通道最深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又低头看林夕。灰白的头发贴在脸上，睫毛上有细小的水珠，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听见没？”她伸手碰了碰林夕的额头，“那边是母巢核心。你说别信吊坠，那我现在信你，行不行？”
林夕没反应。
程知遥把罗盘收进衣服内袋，左手重新握住链锯斧。斧刃上的“给丫爷死”刻痕有点模糊了，但她还记得是谁刻的。
陈铁那家伙，临走前塞给她的时候说：“丫头，斧头给你，人别死。”
她没死。
也不能让林夕死。
外面的红光还在闪，频率变了，不再是无序跳动，而是三短两长，像某种信号。也许是母巢在呼叫，也许是别的东西在回应。
但她不在乎。
她靠着能量罩坐着，眼睛盯着出口方向。左手放在斧柄上，右手废了，但她还有牙，还有命。
只要一口气在，就不认输。
仓仔忽然发出一声低鸣：【检测到……节点共鸣……该方向为母巢核心坐标……重复率98.7%……】
程知遥没说话。
她只是把林夕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确保她不会滚出去。然后调整坐姿，让斧头随时能挥出去。
“等你醒。”她说，“我们再算这笔账。”
能量罩外，红光又一次扫过地面。
纹路亮起，像血管重新充血。
通道深处传来低频震动，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程知遥抬头看向那条裂缝。
它还在那里，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她握紧斧头，指节发白。
林夕的手指动了一下。